第一卷 4 魔法使与我

还不成对手,至少现在——一边这么说,一边动著棋子。

  「将棋是种从以前就存在的游戏。无论东西方,尽管棋盘、棋子的外形和规则不同,本质倒是一致。想办法看透对手的招式,将象徵王的棋子逼到完全没有退路就算获胜。但若不先练习并熟稔棋步的话,实在称不上比赛。真要说的话,假如对上真正脑袋聪明的家伙,几乎再怎么样都赢不了。虽说本人的精神状态确实会大大左右战局,但最后仍得分析对手的精神状态,甚至绞尽脑汁欺瞒对手,历经你来我往后才终于能分出胜负。我既不害怕这类型的游戏,实力大概也不算太弱,可是有一天我发觉,要战胜头脑真正聪明的人,真的只能靠侥幸啊。」

  「因为这世上真的存在嘛。」啄木鸟故作夸张地扬起嘴角。

  「所谓的『天才』呀。那些人真的很过分喔,在我们费尽心思思考二十或三十步后的盘面时,他们可能早就想到一百步、两百步、甚至一千步后去了。与那种天才隔著一张棋盘相对而坐,等同全身光溜溜又手无寸铁去挑战全身穿满重装备的骑士呢。到最后,在算尽步数就能获得胜利的将棋中,一旦对上真正聪明绝顶的家伙,无论怎么挣扎都赢不了呢。」

  艾露希不禁打了寒颤,原来是啄木鸟在她耳边「可是呢——」轻声细语。不但一点都不痒,反而传来一阵寒气,害她险些就要叫出声来。

  「这不是将棋,聪明的家伙都有特徵,就是仗著他们有颗能判断的头脑,想要一手掌握一切。眼前有谜团就巴不得想去解开,觉得自己一定能解开。事实上,这种想法是对的。只要搜齐线索,的确什么谜团都解得开,要彻底看穿敌人的思考也并非不可能,毕竟他们真的能办到,因此与他们为敌相当棘手。无论我们这边如何绞尽脑汁想出奇招,全部都会被他们猜到。整张棋盘等同他们的五指山,不管我们怎么跳怎么滚,怎么装疯卖傻,拼命想隐藏的企图依然被他们看得一清二楚。设下何种圈套都没用,有时甚至还会反过来遭到利用。每当我们看到他们中计而暗自心喜,殊不知其实中计的是我们,真的很受不了啊。」

  真是糟透,糟透了啊。啄木鸟不断重覆著常听见的抱怨词,说得简直像过去曾经打败过自己的。他们就在面前出现一样气冲冲的,却同时有点乐在其中的感觉。

  「过去曾有一段时间,将棋是我唯一的娱乐。当时我有机会和著名的棋士对战,在实际交手过后,我发现这种方法我赢不了。只要还遵循著棋盘上的规则,我一定会输。他们总是那样高超、聪明且难缠,不管面临何种困境都有自信能突破,所以不会轻易灰心气馁。老实说,我很欣赏他们,打从心底想变得像他们那样又聪明又强悍,但我就是没办法。艾露希,所谓的天才呀,可不是想当就能当的。才能这种玩意不是天生,就是打从幼年期便已注定好了喔。你懂吗,艾露希?」

  「……不懂。我根本完全听不懂你想说什么。」

  啄木鸟像是要分享隐藏许久的秘密,轻声在艾露希耳边说:「就算不像他们那样聪明强悍,还是有方法能战斗呀。」

  「就算不是天才的凡人,管他任何人,都有能战斗的方法,我们都一样。」

  不是「我」——啄木鸟毫无疑问地说了「我们」。

  「总之要先把种子撒下。不要一一去在意土壤如何,会不会下雨,会不会发芽,能不能开花,只要无数地撒下各种种子,到处撒就对。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当然不可能知道。可是这时艾露希突然想起来,曾几何时赫汀•路吉也说过同样的话——艾露希,即使是如今的你,也有个不会输我的方法。

  赫汀说完竟将棋盘上的棋子通通打乱,接著还把它们通通扫落棋盘。

  ——只要这样做。

  当时艾露希心想,真是个破格到极致的方法。这样做或许是不会输没错,但也赢不了,因为一切都被糟蹋了。

  「不管是头脑再好的家伙——」啄木鸟也不等艾露希回答,继续说下去。

  「或者是拥有千里眼的家伙,也不可能全盘把握,毕竟连我们自己都不晓得在哪里撒过哪些种呀。你知道如此一来会怎样吗?我不知道,我们都不会知道,因为就像同时发生了好几种天灾,那怎么办?该怎么办?看著办呀。只能一味硬撑,硬闯,最后还站著的人就是赢家。这样一来,就算是头脑聪明的家伙也不见得能撑到最后,甚至可能造成反效果。身体当然是越健康越好,不过对自己的身体太过自信,同样会自掘坟墓。杀了眼前的敌人或许会适得其反,但是不杀又可能害自己先被杀——前途可谓一片混沌。不,或许我们早已身处混沌之中。毕竟这里已不是棋盘上,没有能够操控的棋子,所有人都是竞技者,人人有权获得胜利,人人有胜算,很有趣对吧?我说艾露希,你又是怎么想?觉得一切和自己没关系吗?可是呢,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已经身在其中啦。根本不存在什么那一侧,只要人还活在世上,每个人都属于这一侧喔。有比这件事更有趣的事吗?我认为没有啦,那你呢,艾露希,你怎么看?」

  ※

  全身脏乱的有尾人朝著建筑物的窗户丢出某样东西,是个瓶子,陶制的吧。瞧瓶口窜出火焰,大概是拿了碎布塞住瓶口再点燃,陶瓶内装了什么可想而知——被加鲁尔料中了。

  这一带的建筑都是石造,看上去虽然不新,造得倒挺扎实,窗户并非木板窗而是玻璃窗。只见陶瓶砸到玻璃窗上应声碎裂,火舌瞬间从窗户蔓延到石壁上。原来是油,陶瓶中装了油,瓶口碎布的火延烧到油了。

  汽油弹——一种火攻时经常会用到的道具。由于刚才的陶瓶没能砸破玻璃,一旦洒出去的油烧光,火也会跟著熄了吧。那名有尾人失败了,不过他们似乎没打算就此罢休。

  一名浓毛大耳的亚人边大喊「傻子!」边冲到其他窗户边,挥棒敲碎玻璃。接著在他「好,动手!」一声令下,和刚才不同的另一名有尾人便朝碎裂的窗户中投掷汽油弹,窗户另一头瞬间变亮,窜出浓烟。一听见疑似居民的惨叫声传出,亚人们纷纷「好耶!」「漂亮!」「看到没!」兴奋起来。

  「你们几个……!」

  大道上传来怒吼,只见几名身著深蓝制服的男人冲了过来。是警卫队,共有五人。一个小队大约二十人,分队人数则少一半,大约十人,所以五人算是半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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