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亲爱的亚雷安哥哥
哥哥,你过得好吗?
我和萝菈都过得很好。我相信我这么写,哥哥或许会怀疑,不过我们两人这一阵子以来状况真的不错。我想这一定是哥哥用薪水替我们租了间新房子的关系。之前那个家虽然有和爸爸妈妈的回忆,也因为住惯了而没什么不便,但是房子果然有点老旧,霉味又重、空气又冷,就算姑且不论我,对萝菈的状况还是不太好。相较之下,新家就很舒适了。我很期待下次假日,跟萝菈几乎整天都在讨论等哥哥回来要煮什么给你吃。
哥哥,你什么时候才能放假呢?我知道哥哥在军中的工作很辛苦,所以能忍耐,可是萝莅她才九岁,整天到晚都在问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实在很吵。我偷偷跟你说,其实萝菈曾经在半夜哭过喔。只是因为她要我保密,所以请哥哥不要将我写在信上的事说出去,尤其千万不能对萝菈说喔。我不过是出于做姊姊的义务,才觉得有必要告诉哥哥这件事,毕竟我明白哥哥肯定很想知道萝菈的详细状况。就算你已经知道我没有问题,但还是很担心萝菈对吧?萝菈她才九岁,虽然有在慢慢成长,目前仍只是个孩子。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和哥哥说一声,萝菈她在努力著。老实说,她或许比我九岁时更像个大人。尽管萝菈总是态度嚣张,有时挺难应付,不过我依然觉得有她陪我真是太好了。
我想萝菈写的信应该也寄到哥哥那边了,只要你一看就能明白,才九岁就写得一手好字呢。她的音字已经没话说,新字正在慢慢记,而她自己更说看得懂一些旧字。萝菈读了好多书,不只哥哥买给她的那些都读完了,甚至开始拿哥哥的书来看。萝菈她也擅长计算。虽然我就像哥哥知道的,对数字不太拿手,不过看来她不像我,而是像哥哥吧。因为哥哥也擅长计算。所以下次回来时请夸夸萝菈吧,一定能让她高兴得不得了呢。
萝菈不会看我写给哥哥的信,我也不会看萝菈写给哥哥的信。寄给我的信只有我能看,寄给萝菈的信同样只有她能看。相信这个在我之前和萝菈吵架后立下的约定至今还没被破坏,至少我自己从没偷看过萝菈的信。老实说,我当然很在意萝菈写给哥哥什么,又收到了怎么样的回信,但我仍然会信守承诺。我相信萝菈不会背叛我,不过若哥哥你有察觉什么不对劲,请务必告诉我,我会好好教训萝菈的。
关于哥哥下次何时放假的答案,请你写在给萝菈的回信上吧。要是哥哥只写给萝菈知道,相信她一定能比现在更有精神。回家时带礼物也不用顾虑我,请多买给萝菈一点吧。我得写清楚免得哥哥误解,我说「不用顾虑我」并不表示我不想要哥哥的礼物,而是希望你尽可能让萝菈高兴,我只要能见到哥哥就够了。或者也能说,我想不到比和哥哥见面聊天以外更棒的礼物,所以真的不必买其他东西给我。我想就算我这么写,哥哥也一定会替我挑选礼物。我真的不需要,请你不必逞强喔。我和萝菈的信应该会同时寄到,而不管哥哥先读哪封,请一定要先写给萝菈的回信,我排后面不要紧。如果可能的话,希望你能先把萝菈的回信寄回家,这样她或许会高兴到哭出来也说不定呢。
我等著哥哥回家。我明白哥哥的工作性质,因此不是在催你,但请绝对不要忘记,我一直都想要见到哥哥。最后,这件事千万别告诉萝菈。等到哥哥下次回家时,希望哥哥能紧紧抱我,如果还能在额头上多亲一下,我会很高兴的。
哥哥,不要受伤,要注意别生病,更务必爱惜身体喔。我衷心爱著哥哥,请你多保重。
你的妹妹索娜•居斯特
亚雷安•居斯特折起信纸,静静叹了口气。他本来要拿起桌上的信封,却半途停下手,打算再次打开信纸——不,最后他轻轻摇了摇头,将信纸谨慎,却又迅速地收回信封内。当他要把信封放进制服的内口袋时,突然咳了起来,于是把手臂撑到桌上并停止呼吸——明明这样就该止咳,为什么仍然咳个不停?在他差点要将手中信封握烂的时候,一阵敲著他房门的声音响起。
「中尉,我已将古鲁哈•贾路姆关进隔离室,并将加鲁尔•柏伊德带来了。」
亚雷安只回了声「好」便马上闭起嘴,只用鼻子来呼吸。没问题,咳止住了。接著将信封收进内口袋——该不会?不,只是普通的咳嗽,没什么大不了,应该是如此没错。
「进来吧,吉莉庸下士。」
一边下令的同时,亚雷安一边迅速扣好制服钮扣。门应声打开。
伊夏露第•吉莉庸下士在带著少年走进房间时稍稍弯了腰。下士的母亲是一种称为聂茵的黑毛长耳族,父亲则是狼人族盖尔特。下士本身除了一对长著棕黑毛的尖耳和巨大犬齿以外,身上没有其他引人注目的亚人特徵,不过据她所说,其实在她志愿进入军队前就把尾巴砍断了。另外,由于盖尔特是以高大身躯自夸的种族,继承父亲血统的下士也是人高马大。在较小的建筑物内穿过门时,一对尖耳总是会撞到,才养成了弯腰的习惯。
亚雷安坐在椅子上观察少年。一头灰发,双眼色泽微微泛黄,但果然属于灰色。肌肤与其说苍白,毋宁更像土黄色。身形矮小,站在高大的下士旁简直有如孩童,又或者他真的就是孩童。从长相看来应该尚未满二十岁。一身皮制服装、脚穿长靴,外套又脏又破。
听说少年是被柯卢塔波的守门卫兵逮捕的,所以大概是个从远方来的旅人吧。虽然少年以一名旅人来说太过年轻,但若是失去故乡或家人过世,就算是年纪轻轻的孩童也只得沦为难民。然后,那些最终没能找到定居地的流民不是去当地痞流氓或强盗,就是横死路头。
这名少年如今铐著枷锁,身处帝国军人毫不留情的视线当中,却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这般沉著冷静非比寻常。
亚雷安借用了警卫队驻地中的一间房间,摆设著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一座橱柜。虽然有通风孔,却一扇窗户都没有,因此要是室内的吊灯没有点亮,这间房就算是白天也十分昏暗。
「坐吧。」
听亚雷安这么说,少年只看了一眼孤零零放在房屋正中央的小圆椅。仅止于此。既不打算坐,也没打算开口。
下士站在少年斜后方,直直盯著他的一举一动。
亚雷安则是不改口吻,命令少年「坐下」。
「加鲁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