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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希望我活著?」
「非常希望。」
幸好我是那种说责话也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的人,要是她真的接纳了我真正的坦率,疏忽人际关系的我就尴尬得再也没法露面了。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开玩笑似地说:「哇——,好高兴。」然后对我张开双臂,愉快的表情看起来很像是开玩笑。
「你最近是不是也开始喜欢某人的体温了?」
她嘻嘻哈哈地笑著说的话,一定是在开玩笑。因此,我也玩笑地认真回应她。
我站起来走近,开了第一次主动伸手搂住她的玩笑,她也好像闹著玩似地「呀——」地叫了一声搂住我。要深究其中意义就太不解风情了。玩笑是没办法讲道理的。
我们就这样维持著同样的姿势。我觉得很神奇。
「啊,今天恭子同学没在这个时候进来呢!」
「她今天有社团活动。是说你把恭子当成什么了?」
「拆散我们的恶魔吧。」
我们俩一起笑起来。我适时放开她,她又用力搂住我的背脊一次,然后放开我。我抽身后退,两人像闹著玩一般满脸通红,我们都笑了。
「说到死啊……」
两人都平静下来后,她说。
「这种发语词还真是前所未闻。」
「最近我想开始写遗书了。」
「也太早了吧?你说还有时间,到头来是骗我的?」
「不是啦。我得反覆推敲修改,让最后的成品像样啊。所以我开始写草稿了。」
「这样很好。写小说也是得花时间反覆修改的。」
「是吧,我果然没错。你期待著我死后看我写好的遗书吧。」
「找很期待喔。」
「期待我早点死?太——过份了。我是可以这么说啦。但你需要我,不希望我死呢——」
虽然她脸上堆笑,但我感情上已经濒临界限,就不再坦率地点头了。我回以冷淡的视线,但她毫无反省的意思,继续嘻嘻笑著。这搞不好是她病情的症状。
「对了,既然我让你担了不必要的心,等我出院就第一个跟你玩吧。」
「这种道歉态度还真是傲慢啊。」
「你讨厌吗?」
「不讨厌。」
「『?????』同学真的会这样呢。」
到底是会怎样?我好像自己明白了所以就没问。
「出院那天,我会先回家一趟,然后下午就自由了。」
「要做什么?」
「嗯——,要做什么呢?我出院之前你还会来几次吧?慢慢想啰。」
我也同意了。她命名为「约会的承诺」这个预定计画,在她出院之前的两周内,决定依照她的希望去海边。此外,还加上顺道去咖啡店,让她表演魔术给我看。
其实我在跟她约好出院后的计画时,很担心这会不会是什么伏笔,搞不好在她出院之前会发生什么重大事件。但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她出院的日子就快到了。我可能真的如她所说,是小说看太多了也说不定。
延长两周的住院期间,学校辅导课也结束了,我们开始放暑假。我去医院看了她四次,其中一次碰到了闺蜜同学。她哈哈大笑了两次,连病床都震动了。我要走时她闹了三次脾气。我搂住她的背四次,没有一次是习惯的。
我们讲了很多荚话,一起尽情欢笑,一起互相尊重。我喜欢我们像小学生般的日常生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旁观的那个我非常惊讶。
我要对俯瞰一切的我说:「我喜欢和别人相处。」跟某人在一起时,完全没想过要自己独处,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这世界上最受人际关系感动的人一定是我。我的两星期全部都集中在她的病房里。只有四天,那四天就是我两星期的全部。
因为只有四天,所以她马上就要出院了。
她出院那天,我一大早就起床。基本上我都很早起,不管是晴天还是雨天,有没有计画都一样。今天天气晴朗,我有计画。打开窗子,彷佛看得见室内跟室外的空气交流,这是个非常舒爽的早晨。
我下楼洗脸,走到客厅时父亲正要出门。我跟他说了路上小心,他高兴地拍了我的背,然后离开。他一年到头都精神饱满,这样的父亲怎么会生出我这种孩子,一直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餐桌上已经准备好了我的早餐。我跟母亲说:「我开动了。」在桌边坐下之后再一次对著食物说:「我开动了。」然后开始喝味噌汤。我很喜欢母亲做的味噌汤。
我享用著食物,母亲洗完碗盘,在我对面坐下开始喝咖啡。
「喏,你啊……」
会这么叫我的,现在只有母亲跟闺蜜同学了。
「什么?」
「你有女朋友了吧?」
「……什么?」
这个人,一大早在说什么啊?
「不是吗?那是你喜欢的女生吧?不管是哪种下次带她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