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
见到他气势慑人的模样,在场所有人心中都想着同一件事:
在他们面前的,是与他们截然不同的「什么」。
表面上是比自己小了一个个头以上,尚未进入成长期的孩童。
却令人无视那点,仿佛像在与大型野狼或熊为对手一般。
假如这群坏孩子能立即冷静下来并联手攻击少年,肯定有十足的胜算吧。
他们若是习惯群体斗殴的飘车族或不良少年集团尚且不论,但对一群仅是品行不良的国中、国小生要求这个,似乎太苛刻了。
下一个动手的人将会遭到相同的命运——
看着被石头打断牙齿的伙伴,这群坏孩子完全吓破胆了。
由于这次实在做得太过火,年仅六岁的少年被以过度防卫为由送进警察局,接着被送到儿童谘询所。
之后,村子里再也没有人敢对少年动手。然而在少年快升上国中的时候——听到村子里的不良少年的夸大宣传,连邻近地区的家伙也来找碴了。
理由极为单纯。
当年的高年级生长大,行动范围扩展到邻近土地后,透过打架等方式结识了新朋友——在这个过程中,有人不经意说出过去差点杀死他的少年的名字。
过往的回忆随着时间流逝并经过加油添醋,被描述成「六岁时就扯下别人的耳朵,和十个人对峙也毫不畏惧,用石头将对手的肋骨全部打断的怪童」的少年事迹,因此越传越广。
但是,抱着好玩心情前来挑战的邻近地区的不良少年们体认了一个事实。
仿佛和被夸大的形容同步一般,少年也成长为更凶恶的存在。
——怪物。
被刚进国中的少年打个半死的某人对他这么说。
少年早已忘记最初被人咒骂这句话那瞬间时的事。
——你这个怪物。
——怪物。
——你是怪物。
有人为了替朋友报仇。
有人想展示自己的实力,增添英勇事迹。
凶暴的打架高手们一个接一个从邻近村镇前来挑战怪物。
一一都被少年击退了。
少年只是感到恐惧罢了。
他自认自己活得正正当当,却受到不合理的敌意对待,有比这件事更可怕的吗?
于是,少年开始锻链体魄。
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不合理的敌意侵袭。
消息更为流传,最后连隔壁县的人都上门来挑战。
天天都是打不完的架,与为了消弭恐惧的自我锻链。
就这样,天生的「才能」与不断累积的「经验」、「努力」结合在一起。
一切是如此地不合理。
少年从未主动招惹别人,周遭的家伙却不断向他找碴,遭到迎头痛击的家伙还将少年视为怪物,避之唯恐不及。
等升上国中三年级时,十五岁的少年已对人生不抱希望。
这时的他也知道了自己是孤儿。
一方面感谢养育他成长的养父母,一方面却对这个世界不再有所期待。
今后恐怕将会一辈子被叫作「怪物」,度过没有意义的人生吧。
所谓的世界与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
足以使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如此深信不疑——这个世界确实对他十分冷淡。
虽然并没有让他受到超乎必要的痛苦。
家人没有舍弃屡屡在打架中伤害他人的少年,警察也由不良少年们手上的铁管或小刀判断少年是「正当防卫」而没把他送进少年感化院。
但不合理的憎恨与畏惧仍旧持续降临在他身上。
家人的温暖反而让少年的心灵更感孤独。
少年觉得被称为怪物的自己,给正当人士的家人们添了麻烦。
对像自己这样的怪物造成他们困扰,他深感愧疚。
在这种半吊子状态中,少年变得再也不对世界抱着期望,但也不至于绝望,度过了空虚的人生。
他心想,恐怕今后一辈子都会在这种状况下过活吧。
在这当中,一个转机到来了。
夏季接近尾声的某一天,来自东京的旅客造访这里。
似乎是去参观大曲市(注,,秋田县中部的城市)的烟火大会的回程时,顺便来到秘境温泉和传说中的温泉街。
这名住在村中最大的温泉旅馆的客人,恰好目击到少年和不良少年们的斗殴情景。
旅客充满兴趣地望着这场惨烈至极的斗殴行为,笑着对刚打完架的少年搭话:
「年轻人朝气蓬勃,真不错。」
少年狐疑地望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