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怪物要不是由我来解决,不就没意义了?
心中萌生的侥幸念头,让临也轻轻咬了一下牙。他随即扬起嘴角,笑着说:
「也是。」
他用力握拳,确认神经没有断线。
接着忍着全身伤痛,缓缓站起来。
「我可是来除掉怪物的。」
唤回他斗志的,说不定是他对于人类的爱。是那过于片面且一厢情愿的爱,所具有的力量。
然而,他的心中却没浮现半个他「所深爱的人类」的面容。
既没想起抚育自己的父母。
也没想到仰慕自己的妹妹们。
同样没想到当他秘书,任他随意使唤的那名恋弟女子。
也没有想到那名第一个看穿自己本质,脑袋不太正常的朋友。
更没想到被自己逼上绝路的人们,那一张张充满绝望的脸孔。
或是自己一时兴起给予帮助,因此对自己表达谢意的老好人们。
以及此时此刻,正在毁灭与日常的交界线上徘徊的少年们。
没有任何一个人出现在他的心中。
即使如此,他还是爱着人类。
怀抱着近乎虚无,仿若空白的人类概念,折原临也最后还是站了起来。
「不是来逃跑的。」
平和岛静雄下到那一层时,办公室的门呈现敞开的状态。
「……」
他没说话。
若是平常,这时候他会大吼:「跳蚤,你跑哪里去了!」但现在的情况明显和「平常」不同。
他将所有的一切,包含大吼的声音都蓄积在自己体内,并全部转换成用来消灭折原临也这一名人类的能量。
他迈开步伐,缓缓走向办公室的中央,并看见中央一带的地板上残留着一些血迹。
他的怒气和憎恶完全对准临也一人,而没有化为一头因愤怒而失去控制的野兽,其理由或许是这些日子的生活,或者说这些日子的祈愿所带来的累积。
静雄不小心跳得太大力,撞破更高一层的玻璃进入大楼内,然而他并没有采取打破地板的方式下楼。
这里的灯是暗的,表示应该不太会牵连到别人。
即使如此,静雄的本能遗是在他内心充满愤怒的时候警告他。
正因为他和折原临也从以前到现在发生过难以计数的冲突,所以他很清楚。
只要没有亲眼当面杀掉临也,临也就绝对不会死。
就算临也被埋在瓦砾堆中,没见到尸体就不能真正安心。
看不见身影的状态,才是折原临也的「最佳攻击距离」。
静雄对这件事的理解并未形成一个知识,但长年以来和他进行无数场接近厮杀的战斗,让静雄自然而然明白了这个道理。
若不能以肉眼可见的形式解决他,一切就没有意义。
即使将他以水泥灌浆,让他沉进海底,若他自海面消失的那一刻仍然活着,就绝对无法高枕无忧。
就算他真的死了,那种「不安」还是会继续存留在城市里。
即使事后从瓦砾中发现尸体,人们应该还是会这么想。
——这具尸体,真的是折原临也本人吗?
那种不安还是会构成一种形式,化为莫名硬块,残留在认识折原临也的人们心中。
平和岛静雄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抹杀那种不安。
为了当面确认折原临也已经从这个世界被排除出去。
现在已经无从得知静雄体内还剩下多少理性。不过若是平常的他,应该会这么说——
——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拯救为临也所苦的人们。
——我只是基于个人的任性而来。
然而事实上,如果临也的恶意只针对他自己,事情也不会演变至此。
除了他重要的同伴梵萝娜之外,临也的恶意还逐渐纠缠上自己身边的人们。比方说粟楠茜、新罗和塞尔堤。逼静雄走上这一步的,正是这种情况。
这件事某方面来说相当讽刺。
事情若发生在静雄与那一大群罪歌战斗,对自己力量的看法尚未改变之前。
发生在静雄认识粟楠茜,学会如何使用力量保护他人之前。
发生在静雄为自己的暴力所困,主动和周围保持距离时。
他或许就不会来到这里。
又或者,即使他来到这里,两人之间也只会和平常一样,演变成吼叫连连的追逐状况。
但事情并未变成那样。
平和岛静雄接受了人类,与人类产生联系。正因如此——他才会因为他们的受伤感到痛苦,在体内蓄积了前所未有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