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二章 一丘之貉

  隔日 川越街道某处 新罗的高级公寓

  「门田陷入昏迷!?」

  岸谷新罗身上到处都是弹性绷带和石膏,目前只能老实地卧床休养。与其说他卢医不自医——身为医生不懂得照顾自己,不如说是因为密医自己不够小心而受到重伤;现在他回到自家公寓休养,等待痊愈。

  虽然他的严重伤势需要半年时间才能完全复原,但得以让深爱的同居人每天照料他,对他来说似乎对也是一种幸福。即使需要忍耐疼痛和不便,也着实让他愉快地重展笑容。

  不过听到「深爱的同居人」所带来的消息,他脸上的笑容转变成惊讶的神色。

  『嗯,可以确定的是,似乎是肇事逃逸造成的。』

  「肇事逃逸!?」

  『嗯,他在某条小巷里被撞,住在附近的人听到声响出外查看,发现倒在地上的门田后,才叫了救护车。』

  同居人将转寄邮件里的消息重新打在自己的PDA后,再让新罗看。

  新罗躺在棉被里,看了消息之后,面露忧虑之色开口道:

  「有没有生命危险?」

  虽然新罗和门田没有到非常深交的地步,但从高中时期开始,两人就彼此认识,而且新罗也曾招待他来这个公寓几次。更甚者,他还知道「同居人的真面目」,并且认同新罗和她之间的关系,对自己来说是非常难得而重要的人。

  即使是以同居人为第一考量的新罗,只要她平安无事,就有余裕关心他人。与当时另一位友人遇刺时不同,他似乎真心地担心门田的安危。

  『勉勉强强保住了一命,但好像还没有清醒。要是能早日康复就好了。』

  反观同居人的那名女性,虽然在PDA上写着表示担忧的文字,但她与新罗不同,完全没有将情绪表现在脸上。

  虽说如此,她根本也没有可以显露出情绪的脸——从她脖子的断面,黑色的「影子」像是表现着心中的不安,小幅度地晃动着。

  塞尔堤·史特路尔森并非人类。

  她是俗称「无头骑士」,居住于苏格兰与爱尔兰的一种妖精——会四处寻找天命将近之人所住的宅邸,告知其死期将近的存在。

  将自己被砍下来的头抱在腋下,坐在俗称克修达·巴瓦的无头马所牵引的马车上,拜访死期将近之人的住家。要是对方一不注意地将门打开,就会被泼上满满一盆鲜血——这个与报丧女妖同样代表着不祥的使者,在欧洲的神话中被传承至今。

  在一部分的传说中,也有认为那是北欧神话中的战女神堕落至地面以后的姿态,而实际情形却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说不清楚倒也不完全正确。

  正确来说,是想不起来。

  当她在祖国时,被不知名人物偷走自己的「头颅」,丧失了关于自身存在的记忆。

  为了拿回自己的「东西」,她才追寻自己头颅的气息来到这个池袋。

  将无头马附身在机车上,将铠甲变化为骑士服,在街头旁徨了几十年。

  但到头来还是无法夺回自己的头颅,记忆也没有恢复。

  她知道谁是盗走她头颅的犯人。

  也知道是谁妨碍她找回头颅。

  但最后还是不知头颅沦落何方。

  如今塞尔堤觉得就算这样也不赖。

  她现在能和自己爱的人、愿意接受自己的人一起生活。

  既然这样能让她觉得幸福,自己就以现在的姿态活下去吧。

  没有头的女人将强烈的决心藏于胸中,以行动代替不存在的容貌,展现自己的意志。

  那就是——塞尔堤·史特路尔森这个存在。

  她原本以为不会改变的。

  她希望能让「平常的自己」维持不变就好。

  但是在这个夏天,她却陷入了颠覆上述一切的情况里。

  头颅。

  她终于得知自己来到这个国家的理由——也就是自己头颅的下落。

  但就算拥有那颗头颅的主人站在她面前,她也无计可施,只得乖乖作罢。

  这件事是在暴徒袭击她所深爱的新罗,让她涌出对犯人激烈的愤怒之后发生的。这些情感的波荡,她至今仍无法好好整理。「人类」也会受到这种情感变化的侵袭吗?还是身为无头骑士的自己真的和人类有所不同呢?

  即使和人类一般怀抱着烦忧,塞尔堤还是无法理解自己与人类心思之间的差异。就连同为人类,接受和表达情感的方式都不尽相同,身为不同种族的塞尔堤,更是从以前就经常为此烦恼不安。

  不安到了极点的此刻,塞尔堤得知了门田的消息,让她的心绪变得更加混乱。

  ——为什么会接连不断地发生异常的事?

  塞尔堤心中的疑问,意外地与昨晚她未参与的聊天室话题相同。

  ——这之中有什么关联吗?

  ——跟踪狂事件应该真与此事无关,但不知怎么地总感到心神不宁。

  ——而且明明也不觉得临也口中的「淀切阵内」和门田这件事有所关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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