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牌都是印刷出来的,一听说是看着一张张照片,再用手工绘制上去的彩图,心中不由得稍稍感到赞叹。
正当他好奇地环顾四周,想看看还有哪些好玩的店家时,突然间发现一件比大楼更醒目的事。
“咦?”
帝人看到一位正在招揽客人的黑人,这在60楼大道上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他的外型。
这个黑人恐怕有超过两公尺高,还有一身如同职业摔角手般粗壮的肌肉。更引人注目的是这个黑人的衣着,因为他穿着一身日式的厨师装在招揽客人。
正当帝人看得目瞪口呆时,这名壮汉忽然和他四日相对:
“小哥,好久不见。”
“!?!?!?”
面对一位才初次见面便和自己装熟的人,帝人不知该作何反应。难道原本一路顺遂的东京生活,就要在这里划下休止符了吗?正当帝人如此认真地烦恼起来时——
“赛门,好久不见啦!最近好吗?”
正臣的回话解除了帝人的危机,让对方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开来。
“嗯,纪田,吃寿司好哦。算你便宜点,吃寿司好吗?”
“呃,我今天没钱耶,改天再说吧。我现在念高中了,等我打工赚钱再过来,到时候要免费招待喔!”
“喔,不行。免费招待的话,我会变成俄罗斯大陆的海藻哦。”
“地上哪来的海藻啊?”
两人微笑着聊了几句之后,正臣在话题告一段落时,打个招呼便离开了。帝人连忙跟了上去,之后回头一看,那个名叫赛门的壮汉不只对正臣道别,也对帝人挥手。帝人瞬间不知所措,只好道歉似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前走。
“刚刚那个也是正臣的朋友?”
“喔,他叫赛门,是个俄罗斯黑人,工作是帮一家俄国人开的寿司店招揽客人。”
——俄罗斯黑人?
“抱歉,我该针对哪一点吐嘈?”
“不是啦,我是说真的。他的名字其实应该念成沙麦,但是大家都用英文发音叫他,所以就变成赛门了。听说他父母是流亡到俄国去的美国人,至于详细的经过我就不清楚了。然后,因为他有个俄国朋友开了间寿司店,所以就跑去帮忙拉客了。”
虽然听起来像是编造出来的故事,但因为正臣的眼神看起来不像在说谎,所以多半全部都是真的吧。就在帝人听得一愣一愣时,正臣又补上一句:
“他也是个惹不得的狠角色喔。他之前跑去劝架的时候,把两个体格跟他差不多的家伙一手各拎一个起来,还有人传说他曾经折断电线杆呢!”
听到这里,又回想起赛门那战车似的体格,让帝人不禁浑身一颤。
又走了一小段路后,帝人突然冒出一句:
“真厉害。”
“嗯?什么真厉害?”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纪田还真是交友广阔……”
帝人这番真诚的赞辞,在正臣听来似乎只是在开玩笑。他干笑了几声,再打了个呵欠,事不关己似的说:
“你拍我马屁,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啦!”
“我是说真的。”
事实上,帝人真的相当尊敬正臣。如果自己只身来到池袋,恐怕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所适从地在街头闲晃吧。帝人不认为是这里的环境造就了正臣。因为正臣从小学时代就有一种吸引众人的特殊魅力,同时又具备相当的胆识,在任何情况下部能够毫不怯懦地发言。
来到这里不过几天,自己已经不知道被这个地方和正臣慑服了几次。一想到这里,帝人内心就有一股期许,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他一样。
帝人之所以来到东京最主要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摆脱自己习以为常的世界。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在寻找“新的自己”。当然或许他没有考虑得这么多,但在这个地方,也许会发生电视和漫画里面常见的“非日常”,而自己也有可能因此被卷入这种“非日常”当中。
不过帝人没有成为大人物的念头,只是想要感受一下不同于过去的气息。然而帝人本身没有发现,当他刚踏上这片土地之时,在内心的不安当中,同时也有一股飞扬的心情在跃动,两种情绪此起彼落,激烈翻腾。
而今,眼前就有位在这种飞扬的心情中,在此地的新气息中恰然自得的人。正臣年仅十六岁,却已经完全融入这个地方了。
帝人在自己的好友身上找到自己所追求的一切,同时对这个地方的不安与飞扬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就在下一秒钟——他的目标和心情又完全被打乱,另外一股不安与飞扬的心情又在少年心中再度卷起惊涛骇浪。
“嗨。”
这是一道听起来非常爽朗的招呼声。清亮的声音不带一丝阴霾,彷佛像是蓝天在向自己问好般,令人心旷神恰。
明明足如此爽朗的问候,但正臣一听见这个声音,表情像是有千万支箭扎在他的背上般,瞬间吓出一身黏腻的冷汗来,战战兢兢地面对声音传来的方向。
受到正臣的影响,帝人也跟着转头过去,看见一名神色爽朗的青年。他的五官柔和中带有干练之气,简直就是“眉清目秀”这句成语的最佳代名词。他温柔的眼眸仿佛能够包容一切,却又散发出睥睨万物的神采。包括衣着打扮在内,整体看来相当有个性,但又没有特别突出的特征,全身上下散发出捉摸不定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