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的对象』,把每个人的情况、理由一项一项套进去,导出对于当事者来说最适当的答案。」
每一张。
就算把整副牌一张张翻开,滨面也搞不懂上面的图案和数字有什么意义,更别提牌上有什么人眼看不见的伤痕或凹陷了。不过可以知道的是,倘若牌上有类似碟片沟槽或半导体线路的东西,对待它就必须更小心。尽管牌仍放在怀里,却让人觉得无意义抚过脸上的海风都像剧毒。
狄翁·弗琼的心、身体、记忆、人格,还有那张笑脸,以及约定。
滨面想起口袋里的泡泡糖。自己答应过要教人家把糖吹得像气球一样,在做到之前,不能让那名少女的身体或心灵有所缺漏,连一丁点都不行。
然而──
「……话先说在前面,虽然失去了人类的外型,但魔导书终究是魔导书。就算你抱著骨折的决心打下去,也没办法造成半点伤害喔。」
「咦、啊?是这样吗?」
「关于这点不必担心。另外这个防卫功能特化型呢,就算看了也没办法接收到知识,不需要怕受到『原典(Origin)』特有的毒影响……不过嘛,你连一般魔导书有多恐怖都不晓得,讲这些注释也没用呢。忘掉吧。」
可是,话又说回来。
这个拖著沉重绿色行李箱行走的大恶魔克伦佐。尽管事情攸关双方利害,却没想到她会解释得这么乾脆。她明明也可以像一开始讲的,选择快快杀掉滨面,进而夺走叫做「国家之剑」的宝物……
对方大概也注意到了吧。
身穿米色修道服的恶魔靠近滨面把脸贴了上来,露出大大的笑容。
「我可是恶魔喔?」
「意、意思是……」
「恶魔的本质是耳语者,以及妨碍者,乱挥四肢让人远离算不上恶魔。所谓恶魔,就是要先招揽、引诱、帮上忙,让人充分享受到成功与繁荣之后,在对方眼前夺走一切,一口气将他推下地狱。这是什么意思你就自己想吧。不过有一件事要先说。这么做对我而言非常普通,可不是因为同情而采取意料之外的行动喔。这就是我的攻略方式。」
当冲也好、赌场也罢、土地房屋的转卖也行,就连抢银行和杀人诈领保险金也是,或许不管什么领域都是这样。
以总数来看不划算,这点谁都知道。地球上没有这么好赚的赌博,人人都晓得,不可能让每一个人都幸福,只会从大多数人身上榨取钱财,集中到一部分的胜利者那里。
尽管如此,每个人却都这么想。
只有我不一样,换成我就能漂亮地胜过别人。
明明根本没有例外。
人们总会以为能靠个人的临机应变克服冰冷的机率与统计,毫无根据地认为自己有神助还是什么的,却不晓得这种天真的念头,正是把人活生生拖进无底欠债地狱的魔性入口。
一直以来都在外围乱转的滨面仕上无从知晓。
……大恶魔克伦佐的意思是,即使是克劳利和马瑟斯这种水准,她也会毫不留情地吞噬。
她并非散播易懂恐惧的明白天敌。
甜言蜜语者。
三三三,意为扩散。
让人与人难以理解彼此,妨碍世界结合的存在。
「你……到底想做什么?」
「莫·阿赛亚仪式。如果弄懂了,你会站到阻止我的那一边吗?要是考虑那些多余的事,你就没办法把狄翁·弗琼恢复原状喽。」
「呜。」
「哈哈哈,开玩笑的。毕竟也不是什么需要特地隐瞒的事。我想让自然存在的事物以自然的形式运作,就像星球转动一样。目的仅此而已。」
「自然存在的事物……?」
「不错。三三三,扩散。吾名蕴含的真意就是万象的自然分解。」
克伦佐轻笑。
不远处能看到大概是来得早了点,所以抱著传统风笛却连一个音都不能弹的演奏家,在早晨的街道上无所事事。若问有什么好恐怖的,大概就是这种状况。世界的终结和对于噪音的顾虑同处一个空间,有如大理石花纹般共存。
和战战兢兢开始动作的爱丁堡街道,彷佛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这世上所有的人、事、物,总有一天会消灭。唉呀,别想得太耸动。我只说总有一天,可没限定日期和时间喔。」
「不是指到了那一天大家都会死……?」
「嗯。就这点来说,我讲的并不奇怪吧?小鬼,你总有一天会死。可能是因为叫做衰老的生命极限,也可能是因为意外或疾病而突然落幕。不会经历这种过程的存在反而不自然、非现实。」
滨面仕上想像中的死因总是突发性的暴力,他还没到能够明确想像寿终正寝的年纪。
但是──
既然口口声声说理所当然,克伦佐又为何如此执著?
即使什么都不讲,死亡照样会降临到每个人身上。
尽管几乎完全搞不清楚当前状况,但这个米色修道服女子不是正和很多人类为敌吗?
她拖著绿色行李箱边走边说:
「换句话说,那些不自然又非现实的东西阻碍了世界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