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
上条重新打量周遭环境。
即使在住宿舍的上条看来,这间公寓也算不上宽敞。看过就丢的报纸堆在一边,桌上散落著西洋棋与扑克牌,柜子里则都是些连他这个高中生都知道对身体不好的酒瓶。
这里既没有摆在紫色布上的水晶球,也没有写在地板上的魔法阵。虽然有散乱的牌,但那些东西怎么想都是用来赌博的。从旁边那些金戒指和银币也看得出来。
「你说这种地方就是世界最高峰……?」
「因为包含我在内的全员,都不追求俗世的利益。我们的走向,跟那些连自己是得到国家承认靠重税保护都忘记,执著于用金银财宝妆点法衣锡杖的家伙不一样。」
这话似乎是在暗讽某些没有交流的人。而且不能照单全收。因为黑猫魔女这几句话里,似乎还混了某些怨气。
『……绝对不是因为对一直向友人安妮要生活费的那些日子感到不甘心。也不是因为对总是在忙些连一个面包都买不起的魔法研究,完全不顾俗世职务的丈夫感到厌倦。没错,毕竟包含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是魔法师,朝重大目标迈进才是第一优先也是理所当然。』
总觉得在这种时候,愈是追究听到的故事会愈悲惨。隐约有种「都是某间聚集了许多稀世漫画家的公寓不好」的气氛。
在这个除了时间流逝以外感受不到任何魅力的破烂屋子里,正无视上条他们进行这样的对话。
中年男子以捉摸不定的口吻向年长男子说道:
『维斯考特。万物皆相连。任何事物都逃不了彼此的影响。』
『怎么啦,马瑟斯,怎么口气简直像弗雷泽一样啊?你是向往他的平易近人吗?不过金枝篇那种只写大概的书籍跟涂满了芥末的热狗一样简单易懂,这点我承认就是了。那东西和义大利那一带的披萨一样,用简单易懂的味道谄媚大众,靠著活版印刷「写本」的毒,在人们不知情的状态下让焦点集中。』
『到此为止,阴沉老头。别因为区区的赫密斯把戏就这么激动嘛。如果嫉妒人家在历史年表上的知名度就拿刀去外面,像某个杰克那样。不过,不过啊。如果你还有些许知性,我们就来做个实验吧。』
『具体来说是什么?』
『牌玩腻了,毕竟每个人对上头的折痕都很熟。今天下棋,我们就用这个来证明影响的力量吧。』
『到头来还是赌啊!没钱就试著老实低头如何?』
『这可是苏格兰警场验尸官大人不会了解的烦恼,拿公家钱补贴薪水上酒馆的你不会懂啊。真是不得了的魔法技巧,没想到你居然能在这个十九世纪末让炼金术复活呢!』
『不过我参加这种诡异集会的事穿帮,搞到差点被解雇啊!虽然不是正式的官方活动,但是在上头盯得紧的状况下,每天光是来神殿露脸就等于在赌博。』
……真亏两个一把年纪的大叔和老头敢讲这种话。「不管到几岁都是个孩子的部分」表露无遗。这么说来,像史提尔和神裂等魔法师,也都是些不惜反抗世界趋势也要贯彻自我的家伙,难道走到最极端就会变成「这样」吗?
不过仔细一看,就会感受到某些地方与夫人所讲的相符。
一旁的黑猫魔女这么告诉他。
『顺带一提,老爷爷是维斯考特,大叔是马瑟斯……也就是替我冠上夫姓的丈夫。』
「那就别叫他大叔,给他一点爱呀!」
『刚刚那些比较偏向你和克劳利的主观。』
尽管上条不晓得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常识与时尚,但光是这么一看就能察觉双方有很大的差异。
名叫维斯考特的老人穿著量身订作附领结的礼服,相较之下,马瑟斯则是戴著老旧的尖顶帽,厚重外套底下一身军服。话虽如此,但他穿的并非接近现代的迷彩服,而是比较像发条玩偶等处会看见那种五颜六色的服装。
「……你老公的美感还真可怕。」
『配色乱七八糟,光是看就会让眼睛疲倦。』
「所以讲些爱情故事啦太太!」
总而言之,这就是「黄金」的开始。
他们不是高度组织化的地下集团,感觉也不像基于诡异经典行动的秘密宗教,更不像想完成发明改变世界的研究机关。
说起来应该是没得到政府认可的沙龙还什么的,或许就类似有一群出身与职业都不同的知识分子,私下聚集举行晚会彼此交换意见;他们拿来下酒的不是英勇事迹,而是展现各种研究成果——这么解释可能比较容易懂吧。
年长男性看著中年人的棋步,发出近似叹息的声音。
『啊啊?这什么呀,到底脑袋用什么做的才会把主教放在那里啊!』
『维斯考特,我应该这么告诉过你才对。所有事象都逃不了彼此的影响。现在的你或许看不见路,但这一步必定会引导你走向该有的结局。来,让时间流动吧。』
『你以为偏离常轨就能打乱局面吗?』
『如果都说到这种程度了路还没浮现,那就再好不过。若要应付这种讨厌浓雾挥之不去的夜晚,苏格兰威士忌要比爱尔兰威士忌更适合。为了我这一夜的梦,你可要让我好好赚上一笔喔?』
『把酒精用在幻视上头,可是愚昧无知者才会做的事喔,马瑟斯。』
『你在说什么啊,那些自称知识分子的人将光荣的魔女祭祀当成性爱与药物的藉口,和他们相比我可以算是相当守规矩了吧?』
上条不由得「噗嗤」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