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没什么嗜好呢。」
「……这样真的能算嗜好吗?我喜欢归喜欢却没到非常了解的程度。我这个人啊,总是这个样子。说嗜好是看电影,却没办法举出谁都没听过的法国片;会听音乐却没去过演唱会现场。真的是喔,在各方面都是这样。」
「喂,大笨蛋。所谓的嗜好又不是什么没拿金牌就不能自称喜欢的东西。」
「这点程度的执著有什么意义?」
少年们一边看著玩具般的机械臂去向一边争论。
……上里翔流的「扭曲」,该不会就是来自这种洁癖吧?上条不禁这么想。这没什么特别不可思议的,上条他们班似乎也有两三个类似的。
「我什么都没有。我没打算自称世界第一,只是希望有个从客观角度看也能明白的金字塔。从这个角度来看,秋川未绘她真的很厉害。一个中学生光是靠无自觉的帮忙,就能带领高中生的学生会。做到这种地步,就必须承认这是个了不起的特色。因为只要聊到这些事,就能填补空白,吹散电梯里的沉默。而我呢,没这种东西。我不管喜欢什么,都无法重视到这种程度。」
知道当不了第一也不肯仰赖秘技,却依旧无法原谅正面挑战拿不到第一的自己。真要说的话,明明就连第一具体来说是哪个位置的谁都不晓得,却在脑中创造一个叫第一的怪物擅自燃起对抗意识。
由于想用正规手段取得第一,因此碰到意外惊喜而将排名往上推时,就会让人无法老实地高兴,心里不舒服。
所以才会向突然掉下来的幸福要求理由与正当性。
一旦无法这样处理,就会认为不该接受而排斥它。
不支付任何代价,商品就不会来。既然如此,背后是不是别有用心,它是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抢走了什么东西──会让人这么想。
以上里翔流来说,这种想法聚焦在人际关系上。
无法容忍大家都喜欢自己。
这是种不自然、有问题的状态。
「……你不觉得这样活得很累吗?」
「很抱歉,我不会用读心术。」
愿望的重复。
上里翔流把这种事讲得像邪恶一样,但实际上又如何呢?上条心想。就算猪排饭吃到一半觉得「早知道就选拉面」,也没什么人会立刻把猪排饭丢在一边开始作起拉面。不确定是明天还是后天,之后迟早要吃拉面,不过总之先解决眼前的猪排饭……这样哪里不对了?
不容许第二志愿。不容许「直线朝梦想前进并顺利达成」以外的路。不容许「从一开始就以无法实现为前提准备保险手段」这种懦弱心态。不容许脑中某个角落闪过「或许无法实现也说不定」的可能性。绝对不容许「和现实妥协」这种话。
这大概明确指出上里洁癖心态的信号。
随处可见的平凡高中生。
和他说的一样。上里翔流的动力,不是什么基于可疑神话或传说、无人能够理解的末日思想。只是在班上环顾一圈大概就能找到一两人有的常见思考。
但是,他拥有能一举消灭成群「魔神」,若是正面冲突连幻想杀手都能破坏的特异右手,「理想送别」。
所以。
这就像把核弹发射密码交给小孩子保管一样,只是最后输出的行为看起来异常罢了。
「理想送别是吧。」
「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我觉得那玩意儿确实很适合你。」
上条随口说道。
自己倒映在夹娃娃机玻璃橱窗上的脸,浮现绝非友善的笑容。
「把考虑和现实妥协的偏差人类踢去理想的彼方。虽然嘴巴上一直嚷嚷著新天地还什么的莫名其妙逻辑,不过说穿了就是这么回事吧。消失的人不见得追求理想世界。真正比任何人都渴望理想的,其实是挥舞右手的你。不管对象是自己还是别人,总之你这个人啊,就是无法容许人被现实压垮而放弃理想的瞬间。所以不管怎么样,你都要用那只右手在背后推一把。」
他是这种意义上的英雄。
既然如此,别人当然会聚集到他身边喽。
尤其是那些个人特色强烈,已经有「想当的自己」、「想前进的方向」的人。
没有人会因为梦想得到承认,对方还在自己背后推一把之事而感到不快。
只不过──
「奈芙徒丝说过,就跟幻想杀手选择寄宿在我的右手上一样,你的右手应该也有某种让理想送别挑上的理由……确实,那只右手不适合我。该怎么说呢,无论它再怎么方便都跟我不合。用『帮助』这个词有些自大,但我的『帮助』和你的『帮助』,意义铁定不同。」
想要纠正世界,想要让死者复活,想要成为第一,不想再次看见那种悲剧。理想本身明明没有错,却因为太过执著在上面而本末倒置造成大规模破坏的魔法师与能力者,上条已经见过不少。上条的战斗,或许正是被定义成「将这种凝固的『理想』暂时打散,再强迫从别的角度看」。
破坏幻想。
想来无论堆砌多少言词,这依旧是上条当麻的本质。
那个时候、那个地方。如果上里翔流在场,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他会推一把。
即使理想的前方是悬崖,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对方往前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