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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上条醒了。
他已经放弃去深究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像持续地遭人殴打之后,整张脸都在发热而无法辨别出每道伤痕一样。少年所遭受的打击,已经多到这种程度了。
尽管他本能地奋起试图搜集分碎四散的心灵碎片,自我的轮廓却已经稀薄到就连该搜集多少、该怎么搜集都想不起来了。
即使如此,来自外界的刺激仍旧让上条的食指有了动作,就像沐浴在强光下会忍不住伸手遮脸那样,强迫他有所反应。
地点是个有和煦阳光照耀的公园。
他坐在洁白的长椅上,整个人往后靠。似乎是就这样打起吨来。
「睡了多久」这种问题,想来没什么意义。
毕竟「这里」或许是上条当麻清醒的瞬间才诞生也说不定。
反正「这里」八成也是高高在上的欧提努斯为了整人而精心设计的东西吧。就像之前彻底否定上条的存在意义,带给他强烈的无力感那样。
当第一印象既安稳又和平时,最后一定会有场彻底的大破坏等着,藉由让上条眼睁睁地看着熟人们倒在尖叫与血泊中,粉碎他的灵魂。
所以,上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他可没悠哉到在这种时候还能乐观地守望事态演变。
(……主动出击吧。)
少年让模糊的意识集结在脑中的一点。
他以自己的意志感受全身的血液循环。
(幸好,我的记忆会持续累积。要想出办法对抗欧提努斯那种近乎无限的力量,绝非不可能……还有救。无论自己会变得怎样,我都要回到大家身边!)
如果。
在变迁摇摆的众多世界里,上条的心屈服了,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他没考虑过这点。
根本无暇多想。
欧提努斯很快就会出手。一旦变化开始,就无法阻止世界的毁灭与崩溃。所幸没出现过「在什么也没有的空旷沙漠里悠哉地待上一百年」之类的状况。想必她自己也不想奉陪吧。没人会为了杀掉一看就讨厌的蟑螂而把它养在笼子里直到老死,两者是一样的道理。
看清楚发生什么事。
比较毁灭的差异,计算欧提努斯的「器量」。
从里面找出特征与共通点,刻划出那个「魔神」的习惯与特质。
其中可能会有微小的破口。
也可能有乍看之下无法察觉的细微裂痕。
或者。
在某处。
会有连欧提努斯自己也没注意到的细微缺陷。
(所以不能别开目光。要正面承受,然后克服它们!自己怎样都没关系,就算超越极限的景象接连到来烧毁脑袋也没关系。不能再让茵蒂克丝他们被那家伙摆布。我一定要让一切恢复原状,取回他们的尊严!)
他身体使力。
准备从公园的长椅上站起身。
就在前一秒。
「……丝。」
说话声传来。
对方说的似乎是英语,因此上条听不懂详细的内容。
顶多只听得懂人名。
然而,事到如今不管出现什么名字,上条都不会惊讶。他就连陌生人以「上条当麻」的身分打入班上圈子里都碰过,而且克服了那道考验。
下一道难题。
一定也能克服。
就在上条这么想时,「那个名字」滑进他耳中。
「等一下啦,艾利丝〜」
时间短暂。
但上条当麻的呼吸确实停了 一下。
他忘记要从长椅上起身,只是缓缓转头看向声音来处。
一名有波浪卷金发、小麦色肌肤的娇小少女正在奔跑。
在她前方有一名少年。
啊啊。
可是……上条心想。
艾利丝这个名字,不就是魔法师雪莉·克伦威尔那尊石巨人的名字吗?
而这个名字,应该是来自她已死的好友才对吧……?
「……」
上条呆呆地……只是呆呆地目送少年少女的背影小跑步离去。
接着,别的说话声响起。
这次是法语,还是意大利语呢?总之是上条完全无法解读的语言。不过,他隐约听得出说话者似乎很开心。
他转头一看,发现绿色草皮上铺了一块塑料制的野餐垫,垫子上头坐着一名幼小的少女和一对年轻夫妇。他们不时从藤编成的篮取出三明治大快朵颐。他们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