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绫香小姐在昏迷当中伸出手才会那样,总之那实在非常难得。大小姐从来不曾请朋友来家里玩,会那样亲近同年纪的孩子,说它是奇迹也不为过。
更何况大小姐还握著她的手。
对,简直就像一对手足情深的姊妹──
(摘自玲珑馆家佣人之证词)
†
对,没错。
当时伸手的是沙条绫香小姐。
她是作了恶梦吧。这也难怪,我们这些稍微知情的人,实在不难想像她见到了多么可怕的事。她喘得很厉害,不断呻吟,还说了一些梦话,要找什么似的伸出手,抖得好厉害。可是那和未经世事的孩子,下意识寻找父母的手又不太一样。
是伸向参与圣杯战争而丧命的父亲?
还是同样在圣杯战争中香消玉殒的姊姊?
确实,真相并非我这外人能够看清。我个人是很想安抚她,不过她样子难受得让我不敢踏进房里。
可是,美沙夜大小姐……却握起了绫香小姐的手。
我不敢擅自臆测大小姐当时是怎样的想法。
能确定的是,大小姐那一握让绫香小姐慢慢镇定下来,最后开始发出平稳的寝息。这段时间,大小姐是片刻不离,保持著牵手的姿势,注视绫香小姐的脸将近一小时。以上全是客观的事实,没有任何个人想法在内。
是,要问我当时的感想吗?
实在不便多说。我不过是玲珑馆家的管家,家中任何事我概无批评之理。话说回来,我怎么会随随便便就对你……
【因访问者施行魔术而暂时中断】
……没关系,我就说了吧。我有对你讲清楚的必要,没错吧。
看著大小姐陪伴昏迷不醒的绫香小姐,我……对,有种很深的感慨。
彷佛大小姐是看著自己身上分出来的一部分──
现在回想起来,大小姐当时已不是从前的大小姐了。从老爷过世那一刻起,大小姐似乎就深有接任这个堪称东京管理者的王者之家自觉,发挥她洋溢的才华,将玲珑馆家及其所掌控的一切安排得稳当妥贴。面对那些饿犬般阿谀奉承的凡夫俗子,大小姐始终那么强硬、优雅、绚烂,展现出玲珑馆家绝不会因为失去老爷而凋敝的气度,将一切操之在手。
总之就是,美沙夜大小姐成功负起了玲珑馆当家的责任。
换言之,她等于是拋弃了这年纪应有的童真。
或许是这个缘故。
大小姐在客房床边的表情,就像见到前几天拋弃的自己一样。
……抱歉,我太失言了。麻烦你忘了吧。
这种话不该留下来,我这老家伙自己带进坟墓里就好。
(摘自魔术协会 玲珑馆管家的证词纪录)
†
人潮汹涌的JR东京车站内。
有两名女子,也在那一天那一刻来到那里。
来野环,要搭乘东海道新干线hikari3号回广岛。
艾尔莎,为转乘上野站的首班特快车前往成田机场。
她们在通往中央线月台的电梯前擦身而过,究竟是命中注定的交错,还是不具任何意义的巧合?实情无从得知。曾仅仅相距数十公分的两人,各自注视著自己的方向前进,视线不曾交会。
啊,错了。
视线曾有那么一瞬间重合。
──四目相对。
环的乌黑明眸,与艾尔莎的翠绿瞳仁连成一线。
两人在那一刻,或许有短暂听不见四周纷扰杂沓的错觉,但是,没有因此展开交谈。环下意识地对注视艾尔莎的双眼道歉,艾尔莎也注意到她的动作而柔柔一笑,就这样结束了。
二月某日,于一九九一年圣杯战争幸存的两名女性就此错身离去。
命运的轨迹各自往不同方向延伸。
接著──
「啊!对、对不起。」
环因为外国美女对她微笑而觉得奇怪,纳闷转向新干线月台时,不小心撞上了路人。都是频频回头惹的祸。环赶紧低头道歉之后,才战战兢兢抬头看对方的长相。腿很长,个子很高。
一个外貌爽朗的男性。
那副稀罕的时髦眼镜,是进口货吗?
好像在电视上见过──环不经意地这么想,但没有继续深入。新干线就快发车了,得赶快上车才行。要是没搭上,说要来车站接人的妈妈一定又要哭了。虽然不管有没有搭上,她应该都会哭。
而自己也会跟她一起哭吧。
原本以为今天早上哭了一个多小时,泪水已经流乾了。
以后还会哭多少次?
该在的人不在了。哥哥不在了。
很想当作他依然平安,可是心里为什么这么难受──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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