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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写得再好听也没用。妻子死后,我很快就找回身为魔术师的自己,每天埋首于魔术研究与实践,也就是只提供最底限的父亲功能。有亲戚说我终于恢复正常,我才明白就某方面而言,可说是我和妻子的感情让我疯了。
结果就是,我没能给绫香足够的温暖。
至于爱歌,我连她有没有感受冷暖的能力都不晓得──
对,爱歌。
进入正题吧。
爱歌自从成为主人,参加在此地──也就是东京所执行的圣杯战争,并召唤出剑兵的那一刻起,发生了明确的变质。她不再像个人偶,举手投足都是那个年纪的少女应有的样子。这十几天以来,那东西经常露出我也明白的表情。
妻子也会那样脸红。
对,那应该是女人恋爱时的表情。
我该为剑兵使爱歌的人性出现成长,而向他道谢吗?若不是圣杯战争,假如剑兵没有现界,我绝不会有机会让那东西露出笑容。就算那会让多么恐怖的东西诞生在这个世界。
唉,反话就说到这里。
前几天,剑兵给了担心绫香未来安危的我一件圣遗物,并且现在也仍帮助著我。我始终相信,在圣杯战争里能视为自己人的只有同一家系者,想不到在这紧要关头,却得依靠使役者的力量。
我已经找到地下大圣杯的位置了。从执行仪式所需的魔力规模与容量来考量,找起来其实没那么困难。爱歌与刺客从伊势三家夺来的都心地下调查资料,也帮了大忙。
我非去不可。
我,必须亲眼看见爱歌──我的女儿想变成什么。
我,必须救出绫香──我的女儿。
只因我是魔术师。
受妻子托付两个女儿的丈夫。
以及一个父亲。
(摘自某册陈旧笔记)
†
有黑暗存在。
那是在实与虚的夹缝间摇晃脉动,大张巨颚的暴食巨物。
以东京地下大圣杯为外壳。
怀藏庞大至极的魔力。
在无光地底的立体魔法阵中,与绝望为伍,不停蠢动的肉泥。
目前,连一颗头都还没长出。前四盘饭早已吃完,剩下三盘中的两盘也在不久前送上,只要再吃下拥有第七盘的第七个仆从,第七骑英灵的灵魂,要长多少颗头都可以,但现在只能忍耐。再多吃一点为了取代第七骑而送来的无数祭品,仔细嚼碎吞下,就能长出七个有十根大角的头吧。
所以,没有眼球也没有头的无相肉海,现在只能望向上方。
看著慈母归来。
对,没错。慈母,它的母亲。
在地下蠢动的肉团并不认为它的创造主是全能天父,会总是对它微笑,温柔地看著它的人,自然是母亲。外观像个年轻少女,每次返回地下都会带来新的祭品。那灿烂绚丽的全能少女,就是它的母亲。
即使蠢动的黑暗肉块没有脑,也没有掌管思考的替代器官,更不可能有,它仍欢喜地颤抖。虽然它的意识不可能直接以言语替换,但若要描述,就是这种感觉了──你回来啦,妈妈。我很乖喔,在你不在的时候撕碎了很多祭品,吃光她们的灵魂喔。我吃了好多好多好多,夸奖我吧,妈妈──
「乖孩子。」
成为它母亲的少女,从绝望的崖边现身。
高高在上,与地底深处蠢洞的肉块有很长一段距离,但少女耳语般的声音仍能清楚传达,毋庸置疑。少女比妖精歌唱更纤细的音色,娇柔及梦幻的具体形象,没有听觉与视觉的无相肉块都能感受得到。
少女似乎还带了另一个人。
非常地小。
体型比从断崖自动跳下地底的祭品小得多。从外观来看,应该是人类吧。啊,她带的是小孩。没吃过小孩的黑色肉海体表,期待地开始晃动。即使不像生物拥有味觉,它仍能分解无形的灵魂,代换为自己的构成要素。此刻的独特感触,算起来是归于喜欢的那一边。
拥有纯洁灵魂的孩子,或许特别有摄食、吸收的价值。
但不是在她清醒的时候吃,实在很可惜──
「姊姊……?」
有别的声音。孩子正好醒来了吗。
并无不妥。之前有人说恐惧过度膨胀的灵魂不适合喂食,但那不过是藉以满足某种缺憾的自欺之语。事实上,恐惧反而对这摇晃脉动的肉块完整发育,具有极大帮助。
「……怎、么了……?这里是……哪里……?」
孩子一时无法理解状况。
为什么她最崇拜的姊姊,会抓领子拉著她走?
这陌生的广大空间是什么地方?散发著强大魔力,污浊至极的黑色暗影又是什么?
还有,断崖边排成一长串的女性是什么人?孩子不会知道她们就是这几天都市里甚嚣尘上的大量少女失踪案受害者,也是姊姊的手下从东京各处掳来的祭品。她们虽有意识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泪水从空洞眼眸中不断滴落的模样,在孩子眼中就像是场恶梦吧。
「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