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她战战兢兢地问。大概真的发现了吧。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也好想看看你见过的世界而已。」
「啊哈哈,什么意思啊?」
「你说呢?」弓兵将第三杯啤酒灌下一半,耸耸肩。
完全被他看穿了。
视线和表情都这么说。他是体贴才不提的吧。
真是个机伶得教人生气的使役者。其实也不怎么气,反而还觉得感激,甚至抱着感激之情说的话已经占了大半。
「你就是那种明明还很年轻,就已经见过很多黑暗的人吧,艾尔莎?」
她也有此自知之明。
知道自己在全世界看过太多不该看的事物。
了解世界上还有很多值得珍惜的人性光辉。
在修练魔术的同时──即使有这样的正当名义,飞遍世界各地的经验并不会总是有益。尽管获得很多,例如如何在险境中取得有利位置、掌握实际的现代战况,以她自傲的笑容培养出的人脉等,但失去的也不遑多让。
不,不对,不能这么说吧。
若将负面经验也同样视为有用的积蓄,便什么损失也没有。
艾尔莎感受着双颊开始微升的温度,转过头去。
(也对,错的不是世界。)
也许只是观点变了。
而且不一定是环游世界所致。
在祖国、故乡。
失去比什么都更重要的唯一,那才教人──
「……讨厌啦,你什么都看得透吧,弓兵?」
「是吗?」
「就是啊。如果不是,你刚刚就不会说那种话了。」
感觉还是很讨厌,太不公平了。
这边只是单纯的人类,或者说,能用一点魔术的女人,而这个猛男却是个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的英雄。而且不是一般的英雄,是实实在在的大英雄,古波斯神话中的传说弓手。
(虽然以人生经验来说,我应该累积得比他多一点才对。)
思绪不禁开了岔。
生前时间的用法或生存方式那方面,他应该运用得紧凑得多了。
尽管论年纪应该是自己在上,不过三千多年前,才二十出头就结束一生的他,感觉却比自己成熟多了。
而且,就连一点醉相也没有。
明明喝得一样多,自己的脸颊都有点发红了。
使役者不会喝醉吗?
啊,不是。他在那方面更不一样。
「就算是众神喝的酒也醉不倒我。」
「我又还没醉,还没喝到影响战斗的程度。」
「我想也是。」他点点头,喝完剩下的半杯。
他和他的相貌一样可靠。假如自己还是不到二十岁的纯情少女,可能看见他充满男子气概的喝法就已经爱上他了吧──想到这里,艾尔莎整理思绪。如此末节的感慨或反应,都只是放在意识或思考的角落里。艾尔莎.西条这个主体,时时都戒备着可能发生的战斗。
像这样把酒言欢。
开怀大笑。
回想世界的真实面貌或回想从前,全都只是附带。
东京是战场,而自己是战士。无论心里有多么感伤的事也不会让它成为主体,占据自己的中心。
搭机前往羽田机场的前几天,或半个月前为召唤弓兵而取得触媒的瞬间,圣杯战争一直都在艾尔莎的中心点。
「真佩服你」
他挑起一眉说。
这是他今晚第二次赞叹,不过意思和第一次有点不同。
「在我的记忆里,西方魔术师都是一群不知变通的老顽固呢。这国家的魔术师也大多是承袭西方的宗派吧?」
「除了古老的结社之外,想和钟塔打好关系的人,大多是那样吧。」
「你家不是吗?」
「我家在德国耶。」
艾尔莎笑着这么说,将剩余的第一盘煎蛋卷一口塞进嘴里。
「不过,我觉得应该跟这国家的魔术师差不多吧。毕竟我家不是什么名门贵族,我还是个坏学生呢。」
──想也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成为参加圣杯战争的主人。
接着这么说之余,艾尔莎思绪中接近中心的领域想着──
这个谎,应该也会被他轻易看破吧。
可是,还不能说。
还嫌太早。
即使他的瞳眸看透得再多,英灵的神秘能让他办到那种事,艾尔莎仍想对他详实说明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件事。希望以对待人的方式,回应当自己是人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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