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我终于听懂她那些奇怪的话了。
有一段时间没人来巡视病房,原来是「因为这样」。平常这里都会有些穿白袍的人来来去去,检查接在我身上的测量仪器,用一直插在血管里的针和管子打药、问诊,装设实验器材,替移植魔术回路之类的事作准备,有很多事要忙。
现在一个人也没来,就表示──
「对不起喔,我们把你以外的人都杀光了。因为骑兵太厉害了,所以最好先切断他的魔力来源。」
女孩尴尬地皱起眉。
浅浅地,露出笑容。
我无法回答。
说不出话。
不是因为本来就不习惯说话。
是因为想到病房外应该死了很多很多人。这工坊里应该就是有那么多人。有大人、老人。因为我有魔术回路,所以他们对我说了一些家里为圣杯战争做的改变,听说这里还有几个懵懂无知的年幼小孩。
绝大部分我都没见过。
别说长相,就连名字都不知道。
可是──
我对女孩那些话和笑容,反应就只有「哀悼」。
「要怨我还是恨我都可以。啊,不对,也可以高兴喔。
硬逼你这样活下去的人,几乎都死光了。」
温柔的微笑。
女孩带著可以这样形容的表情,说著那样的话。
我不记得自己实际见过这种表情。穿白袍的人大多都没有所谓的表情,会带著感情接触我的,都是怜悯、同情那一类。
「……我……谁都……不恨。不恨你……也不恨……伊势三一族。」
「是喔?」
「……如果……可以……」
如果可以──
希望除了我以外,每个人都可以享有安宁、和平和幸福。
「如果你……真的把整族都杀光了……我觉得……」
很难过。
听见有人受害。
让我难过无比。
但尽管如此──
「我谁也……」
谁也不恨。
虽然最后有点呛到,没有清楚说出口,不过我想她知道我要说什么。很奇妙地,我感觉得到这个女孩明白我所有还没说出来的想法或意思。
所以──
瞧,女孩稍微歪了头。
「嗯?」
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时候,我逐渐明白。
她和别人「不一样」。
不是普通人,也不是普通的魔术师。
不是知道自己是个脱离伦常的魔术师,也不是刻意压抑感情,将我当成实验动物的白衣人。这个女孩,一定很有感情。
她会接收、感受身边的一切,实现每一个想法。
只是,是尺度吗?还是观点?立场?
有哪个地方不一样。
和谁都不一样。
「你真有意思,好像很久以前的圣人喔。」
我甚至有空间歪曲了的错觉。
女孩手上飘浮著某种东西。
黑色的东西。
黑糊糊地一大团,鼓动得比以前在萤幕上看见的自己的心脏更厉害。
某种「不断脉动的黑色物质」。
光是见到它,体内深处的某一部分就觉得好痛。魔术回路?不对。我能感觉到,我的心、灵魂正在吶喊。那是──
「你比你其他族人有趣得多了。嗯。」她温柔地摸著我的头说:「所以,我想做个实验,看你是不是真的不会恨任何人。好不好?」
「实……验……?」
「我已经找到大圣杯了──这个东西……不,这个宝宝是我在杯底发现的。它很厉害喔,肚子『很饿很饿』。如果我把它埋进去一个小时──改成三十分钟好了,如果你还能说一样的话,嗯,那我就不杀你。」
美丽的声音,愉快地那么说。
美丽的脸庞,温柔地说出残酷的话。
女孩始终保持微笑。
没错,有如盛开的花,有如夜空里闪烁的星星。
「加油……好吗?」
虽然对我而言──
花和星星,都只有在萤幕上见过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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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验者A纪录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