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反英雄」就是这种人物。字面上即是神圣之杯的圣杯,原本不会召唤归类于邪恶之徒。
这里并不是想论述善恶这种观念性的定义。
但至少,假如圣堂教会口中的「善魂」即是英灵,便与事实有所矛盾。
有几个可能原因。
例如那是本质正直善良,但包藏邪恶的特殊英灵。
倘若善恶真的只是观念上的问题,这种说法恐怕有些勉强。
若要提其他可能。
那就是,圣杯不是只会引导「善魂」的假设。
这么一来,正义的英雄中掺杂「反英雄」,也就合理了。
圣堂教会的人坚决反对这项假设。
在此,我引述他们的说词:
「圣杯乃全善至善。」
说得斩钉截铁。
因此,万一圣杯战争出现了「反英雄」,肯定就是前者假设正确。他们是对我们魔术师这么说的──
他们对其信奉的神立下的誓言,是不容侵犯的最高信条。
所以在这一点上唯有相信他们一途。然而──
我心中有种怪异的躁动。
不是因为用占星术预见了什么,就只是──
难以言喻的「不安」,如今仍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摘自某册陈旧笔记)
†
新宿夜间,京王百货楼顶。
他说想看天空,巽便带他来到这里。
巽还记得小时候,还没上国中时,曾经和还住在东京的父母跟年幼的妹妹来过这里。没错,他记得很清楚。
搬来彷佛连夜晚都消失了的东京之后,说也奇怪,变得不太会抬头看夜空了──曾对巽这么说的,应该是母亲。母亲的故乡,外公居住的乡村是个绿意盎然的山间小聚落,每到晚上都会有望不完的满天星斗,当年年纪小的巽总是觉得不可思议──或许是这个缘故吧,来到更接近天空的百货楼顶上之后,年幼的巽立刻情不自禁地仰望天空,而现在也是如此。
虽然少,但还是看得见星星。
不及外公住的乡村那么美,但还是散发著璀灿的光辉。
「……冬季大三角是哪个呢?」
巽吐著白气呢喃。
视线从天空降下后,见到的是令人非常怀念的景物──附设于百货楼顶的京王天空游乐场。这里像个小游乐园,摆了几样供儿童乘坐的游乐器材。由于五点就打烊,门已经关了。
看不见几个人。
巽自个儿挑了张围篱边的长椅坐下。而他──狂战士清冷的眼睛则是一直望著星光寥寥的夜空。他在想什么呢?在他的故乡,或者生前居住英国首都伦敦见到的星空,和这里也不一样吗?还是说,星空只有南半球和北半球的差异呢?
「两天前,我认识你那晚也说过了吧。」
「嗯。」
「我的确是被人写成小说的故事人物。更正确地说,是以那个角色为『样板』构成的人……不,是那个人死后化为英灵,再根据圣杯和你的引导成为使役者的人。」
两天前那晚,的确听他那么说过。
而巽的感觉也和当时相同,那就是──
「真复杂……」
「抱歉,可是我说的都是事实。我生前是个矢志广纳学问,时时自惕必须客观的人,而现在面对的,就是一个切确至极的客观事实。因为我不再是人类,是一名使役者,才能肯定地这么说。」
「好啦,我相信你。你是一个叫作使役者的角色,不是人类,是为了和我一起参加圣杯战争而来的吧?」
「对。」
他仰望星空的脸转向巽,颔首。
真是个美男子。
虽然小说里的杰奇年纪好像还要再大一点,不过他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是他们(使役者)不一定会以死亡当时的模样现界。看来就是这么回事。
「我是上个世纪……十九世纪的人。」
「你有说过。」
「对啊,我说过。所以我很想看看二十世纪的人是怎么生活,城市是什么样子。即使圣杯给我的知识,已经让我大致掌握一九九一年的东京是怎样的社会,有什么风俗。」
「这你也说过。」
「对耶,说过了。然后今天我明白到,人终究是『不会变』的。城市也是如此,就是一个人们群聚,歌颂其生命的地方。」
不知为何,狂战士说完面露微笑。
好柔和亲切的表情。
不只是ALTA前,从中午到日落都不断有女性与他错身时回头多看几眼,窃窃私语。如果是那些女性见到这个微笑,一定会心花怒放吧。巽恍然地想,在这种天色已晚,几乎没人的百货楼顶上只对他一个人笑,好像太浪费了点。这个跨越时空而来──自称与小说主角是同一人物的新朋友,究竟是为何而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