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九年二月某日,上午八点二十五分。
东京都杉并区,某私立高中正门前。
众多学生正涌进校门。
有人一面和同学聊天一边走,有人对偶遇的朋友问好,有人对操场晨练的未来选手们挥手,有人只是兀自悄悄地穿过校门。
沙条绫香是属于最后一种。
她很少和别人一起上下学。虽然会回应别人的问候,但不会主动从人群中找出熟人打招呼。操场只是她天天都会路过的风景之一,连看都不会想看。
因此今天也是一个人进校门,混在身穿同样制服的同年代学生中。
向经过站在校门边的生活辅导老师微微鞠躬致意,走向校舍门口。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
选择孤独,变成一种自然的事。
即使生活中出现也许堪称亲近的人,也会保持一定的距离。
就拿现在来说吧。只要有心,一定能找到一两个班上同学,有的还和她就读同一所国中和国小,但她没有那种心思。
绫香认为,这应该不算是「没有朋友」。
能让她那么称呼的人并非不存在。班上女同学中,有几个比较会和她对话也聊得来。
(……嗯,几个。)
绫香在心中低语。
不过,她也有朋友不多的自知之明就是了。
魔术师的宿命?
为了与世俗保持适切关连?
或许是,或许不是。然而总觉得读小学时──具体而言是「八年前」,当时的朋友还比现在稍微多一点。
绫香很快就想到原因。
想起八年前,还在读小学二年级的自己发生的事。
更正确地说,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而是周围。
八年前,一九九一年的东京所举行的「魔术仪式」,最后夺去了她的父亲和姊姊,使得绫香生活的种种几乎一夕之间全变了样。
(圣杯战争。第二次,为了成就大愿的大规模魔术仪式。)
仪式名称浮上脑海。
平时明明不会在上学途中对关于魔术的大小事多花心思,现在一想就想到最让人难过的部分,绫香也觉得无可奈何。
毕竟,那「已经开始」了。
尽管那天夜里,利刃刺穿这片胸口的感触仍不太能明确想起……不是不愿想起──但当时的恐惧,却能身历其境似的在脑海中重播。清晰到甚至只要稍有不慎就会产生错觉,以为在这里走著的自己只是幻觉或期望。总之不是现实,真正的自己已经被枪刺穿胸口,倒在植物园中央慢慢死去。
脚、全身,彷佛打从心底恐惧而颤抖。
几乎让她走不下去。
绫香知道自己是个弱者。一旦任由恐惧摆布,自己的一切必定会在瞬间万劫不复。
但是,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还能走。穿过校门,走进校舍。没问题。
因为刻于胸前的单翼令咒告诉她,自己绝不是孤单一人。
身披苍蓝与白银的「他」,是我的──
「早安,沙条。」
「啊,早……早安,伊势三同学──」
忽然有人搭话,吓得绫香急忙回头。
由于意识大幅偏向内心,让她对应外界的举动变得有些不自然。表情像是大受惊讶,更糟的是声音,说不定还有点噎到。
相对地,向她道早的人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声音明亮,表情爽朗,又那么精神奕奕地高举右手。
他是转学生伊势三。在微妙时期转来绫香班上,发色明亮的男同学。
「今天天气真好。看你愁眉苦脸的,有心事吗?没准备今天的小考?」
「呃……」
一次丢来三个话题,让人难以应对。
天气好。的确如此。
虽觉得自己没有愁眉苦脸,但的确有心事。不过,那不能对别人说。
呃,怎么不记得今天有要小考?
「沙条,你好像大多是一个人上学吧?」
「呃……」
还没决定从哪里答起,又换话题了?
「你是不是喜欢自己一个人?」
「也……也没有……」
「有吧?」
伊势三爽朗的脸,离得比想像中还近。
绫香半下意识地拉出的「某种程度」的距离被他轻易跨越,以与其朝气相衬的表情投来微笑。好亲切的脸,他就是带著这种表情融入班上。
这么说来,好像很少看见他单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