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是在感到某种东西喷到脸上之后才恢复意识。
是的,我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接著,看见了。
不该看的画面。
姊姊她,像在替我遮挡些什么──
站在我面前,彷佛在保护我。
「姊姊?」
我当时有那么说吗?
也许我根本无法那么说。
因为我发现了……是什么喷上我的脸。
血──
喷到脸上的,是姊姊的血。
就站在我面前的姊姊。
无比美丽、无比耀眼,像公主一样的你。
胸口──刺出了某种东西。
那是,连同美丽黑翼图案贯穿胸膛的──黄金之刃。
「某人」的剑,从背后贯穿了爱歌姊姊。
也就是说,喷到我脸上的是,啊啊──
是姊姊的──
†
闭起的窗帘缝隙间,穿来刺眼的阳光。
就在窗外的树枝上,鸟儿们吱吱喳喳地报时。
是早晨的气氛。夜晚的黑喑与冰冷彷佛幻象,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入睡前应是「明天」的日子,已以「今天」的身分到来。
「唔~~」
沙条绫香揉揉沉重的眼皮,在柔软的床铺中醒来。
这醒来的感觉难过极了。
因为她作了个很糟的恶梦。
内容零碎,想不太起来,只知道八年前「那时候」的记忆在梦中重演。
(已天亮了吧。)
绫香在心中嘟哝之余,向置于枕边的数位闹钟伸手。伸出毛毯的右手,一把探进凉飕飕的空气中。对于这种感觉,绫香也算喜欢。没错,传遍体温的被窝触感、朝阳和鸟啭,都一样属于喜欢的那一边。
但喜欢归喜欢,冷还是冷。
尽管一把拉起毛毯盖住头,她还是忍下了睡回笼觉的欲望。
接著将数位闹钟拉到眼前。即使在日常生活中,不戴眼镜也不会造成太大困扰,但这双八年来视力恶化了不少的眼晴,裸视时连手边的东西都看不清。近视就是这样。
【1999】
绫香一如往常,对显示西历日期的萤幕瞥了一眼才查看时刻。
【AM5:59】
上午五点五十九分。
对社团活动需要晨练的同学而言,这时间并不算早。然而绫香虽没参加任何社团活动,也必须在这时候起床。
「刚刚好……呢。」
绫香呢喃著按下停止闹铃的按钮。
闹钟设定为上午六点〇分。
所以刚刚好,必须尽快下床。
绫香扭动身子爬出毛毯,又扭动身子脱下睡衣。
穿上昨晚睡前就准备好的高中制服,戴起摆在书桌上的眼镜,在衣柜边的穿衣镜前梳理头发。头发不怎么长,很快就梳好了。没问题,至少不会影响早餐时间。
每口气都是白色的。
走廊的空气比房间冻人得多了。
绫香快步走进洗手间,用冷到连气温都不值一提的水洗脸。当然,她夹好了浏海,没有沾湿。
「呀。」
好冷。绫香吓得叫出声来。
虽觉得自己已完全清醒,却仍能感到依稀残留的睡意瞬时溜走。意识变得清晰。拿自己的毛巾擦乾脸上水滴后,绫香摘下发夹,戴回眼镜──
并不经意地,视线停在如今已不再使用的踏台上。
「……有空要记得拿去丢。」
喃喃这么说之后,转回镜面。
理所当然地,自己的模样就映在那里。
浏海没有淋湿的,十六岁的自己。
和「那个人」实在不像。说得更明白一点──
「好平凡的脸。」
言语自然流泄而出。
戴眼镜的女孩──镜子里的,就只是个随处可见的不起眼女孩。
唯一可能接近那个人的部位,是照了光就会发亮的澄澈眼晴。但在眼镜镜片的遮掩下,散发不了任何魅力。绫香不禁这么想。
这张脸,算不进喜欢的那一边。
为何面对镜中的自己,会露出戒心这么强的眼神呢。
说不定是个性流露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