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感——
真一郎伸出手触碰镜子中的自己的脸颊。无机质的冰冷感触,和摩托车事故那天触碰到的比吕美的脸颊的冰冷感触,有那么一点类似。
周日的早上是一个大晴天。宗弘的熟人准备的轻型卡车停在门前,家人和松下一起帮比吕美搬东西。
“今天开始,比吕美就会搬走了……”
比吕美房间里搬出的行李放到了轻卡上。虽然卡车的装货台逐渐填满,比吕美的房间渐渐没了东西。
“还有什么要搬的吗?”
房间几乎全空。真一郎向站在里面的比吕美问道。
“啊……就这些了。”
看了眼脚边的粉色旅行包的比吕美心不在焉地回答。
窗帘全部拉起,只剩下原本就有的桌椅,书架的房间被炫目的阳光照亮。
“……怎么了吗?”
拇指插在口袋里的真一郎向看着窗户一动不动的比吕美问道。
“我想起来了……刚来这里的时候。”
静静回答的比吕美怀念似地眯起眼。
“那个时候,也像这样空空荡荡的呢……”
看着比吕美的侧颜走进房间的真一郎望着周围,站到了比吕美身边。
“没留下什么……好的回忆呢……”
“不,偶尔还挺开心的。”
比吕美带着苦笑摇了摇头。
“……恩。”
这是善意的谎言吧。真一郎不记得有见过比吕美露出开心的笑容,于是便低声附和后低下头。
“……小时候……我们一起去过祭典对吧……”
短暂的沉默后,比吕美突然甩出的话题让真一郎惊地屏住了呼吸。
“看到我的木屐没了,真一郎也脱下一只木屐,只穿着一边陪我走路……”
怀念似地说着的比吕美的眼睛被温和的阳光照亮。
“之前你说不记得了……”
“诶?”
真一郎地低语让比吕美眨着眼看了过来。
“之前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你说不记得了……”
“…………”
比吕美瞪大了双眼。和真一郎四目相对的比吕美挪开了视线害羞地笑了。
“怎么可能忘记,那件事……”
自己也没有忘记,现在还清楚地记着那件事。
“开开心心地玩祭典……走散了之后很伤心,很寂寞……被你找到……陪我只穿着一只木屐走回去……很开心……”
玩祭典玩了个开心,把比吕美一个人扔下打算吓她,然后弄哭了她。
一起穿着一只木屐走路,牵着手的时候很开心。玩夜市玩了个爽,祭典的风景很美。而且比吕美的笑容非常灿烂——
“所以……我来了这个家……”
幼时的记忆,和比吕美静寂的声音重合了。
“双亲去世,变得孤零零的……伤心的难受……但是,来这里的话,真一郎一定能找到我……一定会带我去光明的地方……”
叉在身前的比吕美的手微微颤抖着。第一次知道比吕美来这里真正的理由的真一郎把觉得刺的疼的指尖插进口袋睁大双眼。
“但是,现在,已经不能再期盼那些了……”
痛苦地皱着眉,尽全力露出微笑的比吕美的眼睛里满含泪水。
“比吕美……我……”
面对含着随时会滑下脸庞的泪水的眼睛,真一郎控制着心中想要抱紧比吕美的冲动转向了她。
“我走了……”
比吕美低下头,拿起包后从真一郎身旁走过离开了房间。
“……唔。”
走廊上传出了忍着呜咽的声音。对扎心的感情觉得不知所措的真一郎伸手捂住胸口,想要等待心情平复下来,然而,就算自己坐到椅子上深呼吸,凌乱的感觉还是怎么都没有消失。
“……比吕美……”
失去了父母,变得孤零零的比吕美选择了来依靠自己。相信自己能把她带去光芒的地方。
“明明是这样的,我却……”
自己没能回应比吕美的信赖和希望。这股后悔让真一郎觉得心要炸了一般用力敲着桌子把额头用力压在了桌上。
窗外,轻卡的引擎声响起。听到这个声音渐渐远去后,真一郎慢慢抬起了头。
“我做了什么啊……。”
真一郎认为自己很无力。真的非常无力。现在也是,尽管比吕美说出了真相,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为什么啊……”
真一郎咬着牙痛苦的低语,握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