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床跟房间,但仍然立刻想起这是哪里。这是村子里唯一的窑屋,也就是戴戈老翁的寝室。
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这种地方?
艾看了看睡昏头的自己。身上穿着平常穿的衣服,甚至连各种工具都配挂在身上。她解开一个脖子上的钮扣舒了口气,仔细观察室内。
看不到铲子。
寝室里自然不应该会有铲子,但铲子不在身边的事实却让艾十分不安。
她走出房间。
客厅里整整齐齐地排着戴戈老翁做的陶器与家具,等着一家之主回来。然而戴戈不在家,村人常点的蚊香味道也已经淡去。
艾继续往外走,发现天空已经被染成一片红色。她一瞬间以为是晚霞,但方向不对,看样子自己已经睡了一整晚。她看着朝霞一会,转身走向工房。
途中没遇到半个人。她莫名地避免俯瞰村子,也不去想鸡为什么跑掉。
从主屋一路走到工房,依旧是一个人都没看见,而她仍然不去想理由。
艾在赶路。工房传来声响,那里有着戴戈引以为傲的坎仔窑,过去就可以找到戴戈。艾心想自己是在他的工房里玩累了才会睡着,一定是这样。
她打开门。
汉普尼就在那儿。
“嗨。”
汉普尼理所当然地在那儿焚烧死人。烧陶用的窑炉已经改造成用来火葬的炉子,而他就从这改造过的坎仔窑口塞进死人,还拿着一柄她十分熟悉的铲子铲起木炭往炉里丢,到现在才停手看着艾。
“……啊……”
艾看了想说些什么,但还是说不出口,只是举起颤抖的手指指向汉普尼。她这么做并没有什么含意,身体忽然一斜,整个人靠在门上。她赶紧抓住门,支撑差点倒下的身体。
不是在作梦。
“你……你……”
“我?我不是报过名字了吗?”
“我不是说这个!”
艾用手遮着脸渐渐瘫倒,只觉得脑袋涨得几乎要爆炸。
“这到底……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
汉普尼不回答。
“到底是怎样?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我……大家……”
“……”
满腔疑问汹涌溢出,却没能构成明确的形式。
“为什么杀了大家?”
“为什么留我活口?”
“你为什么来这里?”
汉普尼不回答。
“爸爸!”
汉普尼仍然不回答,继续进行作业。他点燃铲进窑里的木炭,确定炭火布满整个窑炉,随即闭上眼睛。
他平静地默祷。
脸上完全看不到刚认识时的那种冷笑。他弄得浑身都是汗水与泥土,以真挚的表情专心焚烧死人。
艾靠在门上,昏昏沉沉地看着这幅光景。她那张仿佛故障而不断提出疑问的嘴这才总算停住,目不转睛地看着汉普尼。
艾心想他这样简直像个守墓人。
艾心想他太诈了。做出这样的事还露出这种表情,实在太奸诈了。
她缓缓起身走了过去,粗暴地抢回铲子。接着尽管整个人摇摇晃晃,仍然铲起一铲木炭扔进窑炉。
铲子与死人都属于她,这是她的自负。
汉普尼看了只是耸耸肩膀问了一句:
“你气消了?”
艾操着铲子的手停了下来。他指的是什么意思已经非常明白。意思是说:“你不会再攻击我了?”
艾的表情一歪。在那段恶梦的最后一瞬间,她抑起铲子全力朝汉普尼打去,以最快的速度挥动铲子,铲子势夹劲风,砍向他纤细的颈子。
汉普尼只是将脸微微一闪,就躲过了这次攻击。
艾难以置信地转动手臂,但这时一切都已经结束。汉普尼同时完成了熟练的闪躲与精妙的攻击。
就在艾即将挥出第二铲的瞬间,汉普尼的脚尖带着反作用力,迅速而隐蔽地弹起,精准地踢上艾的下巴。
她的意识只维持到这里。
艾回想起来,整个人僵硬得像石头一样,过了一会又继续作业。
她已经完全摸不着头绪。
汉普尼也不再说话,背对着她开始进行别的作业。
他们两人在工房里工作,艾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正跟父亲一起。
她觉得十分内疚。
窑炉的火日以继夜地烧着,汉普尼完全不休息,不眠不休地焚烧死人。艾觉得自己也不能认输,已经累得摇摇晃晃仍然继续工作。叫她吃饭,她就回答:“你先吃,我再吃。”叫她睡则会回答:“你睡了,我才睡。”
最后汉普尼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