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的声音平静得仿佛换了个人。艾心中那股让耀基束手无策的绝望,在安娜这么又抱又喊之下立刻消失无踪。
“妈妈不能跟你一起睡。”
安娜轻轻摸着艾,而艾不满地皱起眉头。
“不过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会一直、一直当你的妈妈,知道吗?”
“可是……”
“哎呀,你信不过我?都长这么大了,你这孩子真是让人没辄……”
艾听了似乎突然感到不好意思,红着脸连连扭动身体。
安娜要她不要动,并拿出手帕擦去她的眼泪与鼻涕。这似乎又让艾更加不好意思,只见她抢过手帕,自己擦了擦脸。
“你没事了?”
“……没事了。”
“可以一个人睡了?”
“可以。”
“真的?啊,对了,干脆让耀基陪你睡吧。”
“不用了!我没事了!晚安!I
艾说着飞也似地跑回房间,安娜则毫不担心地目送她离开。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
耀基这才总算得已动弹,扭了扭脖子。安娜没看他便说道:
“……也就是说,我从刚刚那一瞬间起成了她的母亲。”
“你的意思是?”
“你还不懂?当爸爸还真靠不住。”
“实在惭愧。”
“呵呵呵,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也会懂的。”
“但愿如此啊……”
到头来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这样的想法让耀基深深自责。
“你不知道吗?当一个家庭成形,爸爸都是最后一个产生自觉的……最先有自觉的,都是怀了小孩而肚子越来越大的妈妈,爸爸都是最后才发现。所以这很正常,你不用担心。”
安娜这么安慰他,说完微微一笑走出小木屋,神态中看不到一丝不安或困窘。
耀基莫名地觉得她丢下了他们两人,因而感到有些落寞。
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开始收拾留在餐桌上的酒瓶、酒杯,却发现手上的杯子有点重,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玻璃杯里还留有浓浊的酒。
耀基与酒杯中的倒影对望,看到自己的眼神被罪恶感染得十分浑浊。
耀基略微犹豫,决定喝光这杯酒。接着他拿起剩下的酒瓶,自己倒了一大杯,大口大田地灌进嘴里。
艾有了母亲;安娜跟自己有了小孩。村子里的每个人都赞成,这事可喜可贺。
那么为什么这酒喝起来这么不是滋味?
换个杯子再喝一杯,还是一样难喝。不,难喝的不是酒,是喝的人自己的问题。
根本不觉得醉,酒却已经没了。但耀基终究不想再开一瓶,便走向自己的房间打算干脆睡觉,途中经过艾的房间。
他整个人仿佛受到一股吸力吸引,站到她房门前将门微微打开一道缝,看到小小的守墓人在房里睡得十分幸福。
看到她这模样,耀基有种得救的感觉,并关上了房门。
“艾……”
他没有说晚安,而是说:
“……真的很对不起……”
2
艾将铲子深深插进墓穴底部,并拿毛巾擦了擦脖子。春天的暖意倒也不能小看,只见她满头都是汗水。她大口喝水,将点心丢进嘴里。这颗糖在她嘴里找不到地方安身立命,在舌头上滚动了几下,草莓的甜味立刻在口中扩散开来。
艾喜欢草莓,因为草莓很甜。
接着她轻喊一声振奋精神,拿起铲子在洞里转向。由于上午非常努力,之前深度只到膝盖的洞,现在已经挖到及腰的程度了。
其中一个角落,也就是艾先前面对的方向,明显比其他地方都深。
(只顾着想事情,一不小心就挖过头了。)
艾微微点头反省,又继续专心挖洞。但单纯的劳动反而留给大脑无谓的空间。
耀基为什么要趁我睡着的时候跟我道歉?
有时耀基会像那样喝醉。
有时艾会在月光下熬夜看书。
有时这两件事会同时发生。
听到门叽嘎作响的瞬间,艾都会立刻将书本塞进枕头下装睡。耀基会问她“睡了吗?”她则会以打呼声回应。这种时候艾都会压低声息,一颗心七上八下,就怕耀基说:“早拆穿啦!”或是“快点睡!”承受这令人忐忑的视线,听着床板小小的叽嘎声,好不容易等耀基离开。但他却在最后一刻开口。
他说对不起。
这样的情形已经有过好几次。
“到底怎么回事嘛……”
艾一边用铲子拨松泥土一边自言自语。
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