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毕竟是铃音,是雪音的妹妹,是那个时刻想着家人,比谁都更会关心别人的孩子。
「别任性了,听我把话说完」
「任性的到底是谁啊!」
与这句充满激动色彩的话语相反,说话的声音却几乎是在颤抖着。铃音抱紧我的双臂也是一样地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突然暴露出的寂寞感。
虽然我看不到她的脸,但大概——、
现在的铃音绝对没有了往日那副游刃有余的态度。
对我撒娇,依赖着我,向我展现出这副她平时绝不愿暴露出的脆弱模样来,即便如此还能毫不畏缩地对我——她的父亲进行反驳。我以这样的铃音为傲。
「……果然是铃音啊」
所以,我才能这么说。所谓父亲一定都是这样的吧。
「什么啊!?」
唰——。
铃音将毛毯丢到了一旁,自己坐起身来。
同时还拉起了原本躺着的我,这样我们便刚好面面相对。
昏暗的客厅里,铃音瞳孔中仿佛要燃起火焰一般。
从这里开始就是考验了。
和不再假扮成雪音的铃音本人,进行的认真对话。在这个时代里的最后一次对话。
「这才像你的样子嘛,铃音」
我叫了她一声,将掉在地上的假发捡起来放在一旁,然后把自己的手盖在铃音颤抖的手上,深呼吸,露出笑容。
「铃音,你……说过未来的我去公司时,雪音背着书包跟着一起去的事情吧」
「……那又怎么了」
「还说过在我的公司里,雪音会嘟着嘴,一直坐在我的腿上对不对」
「……」
「咦,为什么本来应该在学校里的铃音会知道这些啊? 好奇怪」
「……想笑你就笑吧。 ……因为姐姐每次都跟老爸跑掉了,所以我也总是跟着一起的! 旁边孤零零的一个人都没有,这样怎么可能独自去学校嘛!」
「就这样?」
我平静地问了一句,铃音在支吾了片刻后,脸颊涌起了沸腾般的红潮。
「……光是姐姐一个人粘着老爸,这样也太诈了吧? 所以有一次,我也戴着假发,假装成姐姐的样子到老爸的公司里去了。我也想跟老爸待在一起啊……什么嘛,这副表情」
「我以为撒娇虫只有雪音一个人,看来铃音也是半斤八两」
「……不准笑话我」
「你一会说想笑就笑吧,一会又说不准笑话你,让我到底该怎么办啊,铃音」
铃音断断续续的话让我不由得露出苦笑。紧接着,她自己也终于被我带着笑了起来。
「我也会感觉到寂寞的啊。我也想和家人——一直在一起」
表情是在笑,可她的心声却让我很难受。
雪音撒过的娇,铃音一定是全都忍着留在了心里。
出生以来就从未见过母亲 ,而未来的我又对孩子们没有什么关心。她缺少的东西已经有太多了。
正因如此,我才希望她能在未来获得幸福。
所以——这些话我非说不可。
必须绞出全部的勇气,来面对残酷的现实才行。
「铃音,你希望能陪伴的家人,并不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我们。不是吗?」
因为我是她的父亲。
我的孩子在我一无所有时,承认了我是她们的父亲,因此我必须要在她们面前展现出父亲应有的模样来。
「我和阿梨亚现在十七岁,你们十六岁,这样的家庭,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又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铃音。我和阿梨亚还没有结婚。之后我们才会建立自己的家庭,然后……」
你们,从未来来到这里的,我的孩子们。你们的家——。
我突然有些不敢说出口。
实在是太难为情了,这种程度的东西,我居然不敢在女儿面前说出口。
「你们的家……」铃音颤抖的声音打断了我。
「你要说我们的家不在这里吗? 老爸你要从现在开始建立这个家,却又说我们……却又说我们的家不应该在这里……!」
她又一次由于感情驱使而变得愤怒。
「……老爸你即将建立起的这个家里,我们只是阻碍,你是要这么说的吧!」
铃音伸出手,揪住了我的睡衣。
我一直希望她能如此坦诚地面对我。这是因为铃音本性诚实。我也希望即便在未来,她也能继续保护着雪音,保护着我们的家。让未来陷入迷途的我能好好反省。我打心底如此期望着。
「没错」我点头表示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