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人们使用的帐篷,有人在那边喂驮马喝水,也有人提前对在远处围观的市民们进行宣传,还有人忙着化妆,或是放松心情谈笑风生。至于用布盖住的巨大箱笼应该是关着猛兽的兽栏吧。
有许多市民来参观舞台的架设及艺人们的模样。
「喂,传说中技艺高超的杂技演员是哪一位啊?」
「好像是个英俊的新人喔。」
「就是那个人吗?」
人们愉悦地对话着,指着其中一名艺人,发出热情的说话声。
广场也是上回那个『市集』事件的现场。如今来欣赏街头艺人准备工作的市昆们,看起来心情都相当不错,用这项演出来当作该事件的『慰劳』,乍看之下应该算是成功的吧。
不知不觉间停下脚步的路克,不经意回想起前几天的对话。
『不过,如果可以,我还是想跟路克一起……』
『为了多少表达我的谢意,我很希望你能一起前往……果然还是不行吗? 』
——我绝对不会去的。
尽管没人会听见,他还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他一直对这种看热闹的表演没兴趣。此外,他也很厌恶喧闹的人群,觉得这只是浪费时间。于是路克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不过就在这时,他又猛然转了回去,左手反射性地放在腰际的刀鞘上。
路克的右眼越过人墙看见了。在某个小角落,刚好就是围观人们指着的空间——那是以木材大致组合好骨架的阶梯式观众席。
路克并没有漏看那微小的异样。
骨架产生了些许龟裂,犹如迸发出火花般,回荡的乾裂声响吸引了人们注意力的同时,水材陈旧发黑的部分传来倾轧声——无法负荷自身的重量,往下折断了。
在开始崩落的观众席正下方——有一名C年轻人正趴在那边工作。
人们还来不及为年轻人的危机发出惊呼声,路克已抢先一步冲了出去。他以上半身过度前倾的姿势压低自己的身躯,用惊人的速度滑过密集围观的人群缝隙。
等路克冲出人墙时,那位年轻人还茫然地仰望掉落的木材。由于离年轻人还有一段距离,所以丝毫不能大意。路克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同时用左手拇指微微拉起刀——等到了年轻人身旁再瞬间拔刀。
从涂若黑漆的鞘内抽出了一把弧度反曲的刀刃。
波浪般的刀纹在阳光下闪烁着。
路克仰望像雪崩般落下的那束木材,开始急速回旋。他以刨地般的脚步住地面描绘出半圆,同时不断横砍纵劈。闪亮的刀刀自由奔放地在空中奔驰、盘旋。厚重的大量小材简直就像小树枝被折下似地一一被砍断,然后避开路克与年轻人往左右两边坠落。
这些事发生在数秒钟之内,真是电光石火般的行动。猛然掀起的沙尘充斥于广场内,因事态过于突然而来不及发出尖叫的人们,纷纷遮掩自身的脸庞。聂后等烟尘散去——发现伫立在瓦砾堆中毫发无伤的路克身影时群众才发出欢呼声。
路克轻轻吐出一口气,将刀收回鞘内。
接着他眉头深锁。老实说,此刻的心情让他很想抱头苦恼。
——又干了这种事。
过去从流浪汉的凶刀下解救瑟希莉,也是像这样不经思索、反射性的行动。自己对人太好的性格已经让路克到了无奈的地步。
崩塌的原因有一部分是木材腐朽吧。乍看之下已经快完工的观众席如今已毁了一半了。
「喂,你没事吧?」
路克对脚底下发出声音,但没有得到回应。那位年轻人正跪在地上,好像在忍耐什么似地颤抖着双肩喘气,动也不动。慌忙跑过来的其余艺人们搀扶起他。
望了对方灰头土脸的模样一眼,路克大吃一惊。看他穿着肮脏的工作服,还以为他只是幕后人员,没想到年轻人的五官却比他意料中还要英挺。只要稍微打扮一下,就是个能登上舞台演出的帅哥了。
话说回来,刚才市民们指指点点的,不就是这位年轻人嘛?
所以这家伙就是傅言中技艺精湛的杂技演员……?
他瘫软无力的身躯被艺人们扛回帐篷去了。尽管免于被压死,但还是因木材的碎片而受了伤,临去之际,路克注意到他的腿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不过总比死掉要好。
「喂……这下子该怎么办呐?」
剩下的艺人们促膝讨论了起来。他们几乎都是换衣服或化妆到一半,有人脸上涂白、有人戴上了面具,还有人身上华丽的戏服只穿了一边,摸样极为诡异。
「那可是我们的卖点耶,客人都是为了看那家伙才来的。」
「驯兽师还有其他人可以代班,暂时不必担心……但看来戏码得减少了……」
「所以说我一直很反对嘛,怎么能让他去做可能会受伤的场布工作哩。」
「架设舞台是所有人部得参与的,这是我们这团的规定,不然你有什么办法。」
「别为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吵了!总之现在该如何善后?」
艺人们喋喋不休地争论着。
尽管听起来很严重,但毕竟事不关己,路克眼见事情告一段落,便转身背对他们,准备离去。
「这么一来只好找人代替演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