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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兰轻轻地摇摇头。看起来很无力。
「自从这幅身子变成怪物,各方面都发生了变化。不再需要进食和睡眠,身体也不复温暖。即便如此,我依然坚信自己无论何时都能作为守护人们的骑士继续活下去。因为团长将身体变成这副模样的我留在了骑士团,所以我确信无论身体变成什么样,自己的信念都不会改变」
奇利亚要塞袭击事件后,紫兰立马发觉自己会成为麻烦的祸种,而团长将这样的她留在了骑士团。我还记得紫兰过来对我说自己能继续身为骑士的时候那副高兴的模样。
自己已经变得和过去完全不一样——变成了不死怪物,不可能会没有不安,而团长的话语,想必是她巨大的心灵支柱。自己身为骑士的这份荣耀,支撑着她。
「以往是,今后也是。相信自己,只要作为骑士贯彻自己的道路就行了。但是,团长被马克罗琳边境伯拘禁,骑士团被解散,我不再是骑士。……祸不单行。从那时起,我就开始会感到饥饿了。而且,普通的食物不管怎么吃,都没法感到满足」
紫兰表面上平淡地诉说,却越添一份悲惨。
「一开始,我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立马明白了。……感觉不寒而栗。自己在看到怪物的时候,会觉得『这个能吃啊』」
独露在外的眼瞳颤抖着。
似是回想起了当时收到的冲击。
「不。不仅如此。真正恐怖的还不在这里。不仅仅是怪物,我……」
「已经够了,紫兰」
她眼瞳深处浓浓的恐惧之色痛人心扉,见此我出言打算制止。可是,紫兰语气强硬地拒绝了。
「不行。请让我说完。我,必须要把所有事情说出来。就因为我闭口不谈,给大家造成了麻烦。这是我的愚昧造成的,是我应当被问责的罪状」
这份顽固,感觉是她自我惩戒的表现。
「我,在看孝弘阁下的时候也有『这种想法』。不经意间……特别是感觉到体温的时候就不行了。比如说,在进行精灵使的锻炼,和孝弘阁下搭上手的时候。那种触感,传递过来的体温,让人感觉舒服到难以置信」
紫兰就好似被什么附体了一样不停说道。
「会有这种感觉,或许是因为这个冰冷的身体没有温度,也可能是死者想靠近生者的肤浅渴望造成的。于是,我感觉自己几乎就要沉溺在这份舒适中……而这一切,都是源于鲜血淋漓的欲求」
说话间,语气渐渐开始失调。这份不安定,感觉就仿佛是她一直压抑至今的内心流露出来的表现。
「不仅仅是孝弘阁下。其他的人也是,所有的人都是。所有在我眼前的人,所有和我说话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这样」
紫兰压抑般地瑟瑟发抖着。
搁在地面的手用力握紧。
紫兰挤着声音,道出了真相。
「甚至有一瞬间……感觉惠那孩子,就像是点心」
压抑不住的感情让表情完全变样。
那一定是最让她痛苦的事情吧。刚才,提到了莎露比娅的『雾之仮宿』异界,我想起了其中一件事。
最后一个晚上,和莎露比娅的对话中。
那个雾之异界,会实现误入其中的人的心愿,引发众多『不可能的事』。
关于这点,莎露比娅是这么说的。
——老爷、小真菜、小菖蒲和小惠没有任何变化。
这也就是说,『除了这些人都变了』。
实际上,艾莎莉娜变得能够说话,龟缩不出的水岛从莉莉身体里跑了出来,葛贝拉下半身变成了人体。
那么,紫兰又是如何?
我对某个场景有印象。
那是在我从二楼的窗户,向下看紫兰和惠在住处练习的时候。
惠欢闹着抱上了紫兰,紫兰接了下来。我觉得那是和睦的两人,随时可见的日常。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现在我明白了。那正是紫兰不惜扭曲现实也想实现的『不可能的一幕』。
实际上,惠和亲近的人距离是很近的,但在旅途中,我一次都没有看到紫兰和惠接触到一起过。肯定是紫兰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吧。在旅途中,只有在误入『雾之仮宿』的时候,她才能免于饥饿与他人接触。
若说这种理所当然的日常只能在梦里实现,那现实本身对她来说毫无疑问就是一场噩梦。
「……看到那孩子,我感觉自己垂涎欲滴」
紫兰的声音彻底哽咽了。
「那个瞬间……我产生一个念头。为什么我不惜变成这样,也要苟活下来呢。与其变成这副模样……不如干脆,就在那里结束该多好……明明,孝弘阁下特地救下了我。我真的也是打从心底表示感激……但就是会不自觉地怨恨起你来」
忏悔的话语就仿佛利刃,说出实情就等同于是在自残。
不对。平时她肯定也是一直在责备自己,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吧。
只是因为这次出事了,这才终于浮上了水面。
「我也知道这种想法是忘恩负义。我也不想这么想。但是,可是,我就是……!」
杜鹃啼血般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