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对话。
而其中些微闹脾气的语调,更是证明了彼此的亲昵。
明明我被锁链绑着,他却像是连看都没看见似的。
「……」
虽然对于状况依旧一头雾水……
但根据这个反应、发言、态度──
莫非高屋他还没发现,其实我并不是水岛美穗?
若真是这样……这也许是个好机会。
我咽了口口水。
只要我装得像她,也许能套出关于失去意识这段期间发生的事。我按捺住内心的动摇,张开干涸的双唇。
「……我有件事想问你。」
「嗯?什么事?」
高屋笑着偏过头。
他的态度一目瞭然,彷佛我光是问个问题都让他很开心。
「……」
但我太大意了,接下来竟然停顿了一瞬间,没把原本该接下去的话说出来。
「有什么话尽管问啊,美穗姊。」
高屋纯那和煦的善意,并不是对着我来的。
那是说给那个已经不在这世上的少女听的。
他反应愈是开心,愈是说得尽兴,失去对象而徒然消逝的善意也更备感空虚,令人无法进一步说下去。
「姊姊?」
「──啊。」
被一脸好奇的高屋呼唤,我这才回过神来。
这可不行。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我有许多事得问清楚,该把心思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
我挥别感伤,整顿心思。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咦,居然是这件事?好吧,你当然会好奇了。」
高屋纯不改笑容地答道:
「其实是因为我用剑打穿了姊姊的脑袋。」
「什……!?」
他以稀松平常的口吻道出犯罪自白,让我哑口无言。
「会痛吗?对不起喔。可是好像只有这么做,才能把现在的姊姊弄晕。」
我醒来时,眼前就只有高屋纯。他毫无疑问是将我绑起来的犯人,或者是共犯。既然身为拟态史莱姆的我会晕倒,那很有可能是因为受到令我失去意识的重创。以最直观的推论,我应该是挨了高屋纯的偷袭。
但我竟然觉得,他也许是使用了什么特殊的魔法道具。
这样的思考会暂时出现在脑海里,都是因为他对我的态度实在太过亲昵了。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在混乱当中,我这样问了。
「嗯,当然知道。」
依旧轻松的口吻,高屋接着答道:
「姊姊你被史莱姆吞了吧?也就是说,你现在的身体是史莱姆的。」
看着眼前的少年,我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
水岛美穗死了。
她的遗体被我吸收了。
我是冒用水岛美穗外表的怪物。
这些事高屋纯都知情,却还是把我当成水岛美穗看待。
这里头显然是矛盾的。
这人疯了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但……我并没有这样想。
这是因为,我比这个世上的所有人,都更能理解这一切。
在我的体内,有已死的水岛美穗的记忆。
而她跟青梅竹马高屋纯的回忆,当然也包含其中。
名为记忆的相簿受限于拟态能力的极限,内容已经褪色发黄而变得模糊,甚至缺了好几页。
但我很清楚,身为青梅竹马的高屋纯,对水岛美穗抱持的好感。
那并不是随着成长而与日俱增的淡淡甜情,却是面对从小一同共度时光的人所特有的、与众不同的亲密关系。
我想,水岛美穗应该是个聪慧的女孩。
她早就看出高屋纯心怀的淡淡情愫,掺杂了对青梅竹马的特殊亲情,以及对女性长辈的景仰。而高屋纯迟迟没向她表白,或许也称得上是印证了她的推论──那初恋的质量并没有大到让他愿意摧毁过去的青梅竹马关系。要是那样的日子持续下去,也许有一天会化为青涩的初恋回忆。
然而,事情并没有变成那样。
由于被传送至异世界,他们的未来也跟其他许多人一样被扭曲了。
再也回不了家,再也见不到家人,甚至还得面临怪物侵袭,连能不能活到明天都说不准。尽管有程度上的差异,但每个人精神上都快被压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