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相视之后,尾根崎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
「……支薪假是劳工的权利。只是,下次如果要请假,请你提前知会我们。」
虽然还有很多想说的话,但尾根崎在看到边边子的表情后,便放弃继续责难她。
「——边边子。」
神父取而代之地蹲到边边子面前,直视着她的脸。
「关于『豪王』的提案,你真的没有必要独自烦恼。我希望你至少明白这点。」
交代完这几句话,神父、尾根崎和云雀便离开了房间。边边子再次变回独自一人。
她进入浴室把一整天下来的汗水洗掉。在杯中装满水,咕噜咕噜地饮尽。因为这里是一流饭店的特别套房,所以到了夜晚,四周便宁静得无声无息。无法忍受这股静谧的边边子打开电视,但在看到新闻播放那段影片的瞬间,她马上又将电视关掉。
边边子冲进卧室,一股脑地趴倒在床上。她以双手环抱枕头,将脸埋在其中。
吉伯特在河边的身影深深烙印在她的眼球上。那并不是单纯渴求权力的欲望。不,应该说,他对权力的执着,终究还是为了自己的血族而存在。为了自己的血族,他不择手段,变得横冲直撞。那正是这名年轻始祖真正的模样。
边边子明白。她能够理解。
吉伯特正试图尽到自身所背负的责任。跟自己比起来,他要来得更了不起。
——「还有什么事情,是能支配这个世界的『人类的爱情』所做不到的呢?」
是这样吗?可是,又该怎么做才好?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又要怎么做才能够拯救自己?让自己和身边的人都得到救赎?
「…………」
边边子无法统整自己的思绪。她将原本埋在枕头中的脸转向一旁,然后瞥见了次郎那顶红色的帽子。边边子静静地凝视着那顶帽子。
躺上床之后,她才察觉到自己究竟有多么疲惫。毕竟今天在外头走了一整天。体验了很多事物、听了很多谈天的内容、也遭遇到很多事情。脑袋差不多也开始缺氧了。
「……睡吧。」
边边子放任沉重的眼皮阖上。床垫从她的手脚将活动所需的能量慢慢吸走。今天接收到的见闻,全都像泡沫般浮起,然后迸开。看到的、听到的、尝到的东西,以及自身的感受,全都陆陆续续地浮现在胸口。好想念他们啊。好想念次郎和小太郎。好想和他们见面,然后一起聊天。聊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聊聊现在的自己。聊聊未来的自己。
好想念你们。
好想念,好想念。
好想念好想念好想念好想念好想念。
好想念——
呼——边边子吐气的声音逐渐变为熟睡时的均匀呼吸声。
就在这个瞬间,边边子感觉到自己被人用力地拉扯了一下。
——小边边!
「……嗯?」
BBB
边边子眨了眨眼。她的视野变得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但是,自己原本躺在床上的身体,现在却是站立的状态。
不,与其说是站着,应该比较像是浮在半空中。
不但浮在半空中,而且一动也不动。
虽然她觉得自己很清醒,但不管身体或视野都彷佛笼罩着一层雾气。然而,意识却相当清楚。彷佛是待在他人身体内部的感觉。而且还和对方有着共通的五感。
——对了!
这是共鸣现象。而且这个身体还是——
——小太郎!
出现在朦胧视野中的,是似曾相识的地下室。这是哪里?当边边子如此自问后,她随即想了起来。这里是九龙王的墓地。位于事务所隔壁那块墓地的地下室。除了小太郎以外,没有其他——不对,还有其他人在。在他的下方,有着一个年幼的孩子。
——咦?这孩子……
是不是在哪见过——当她这么这么想的瞬间——
怦通。
这里是一处人烟罕至的废墟。
一双强韧而纤细的脚踏在柏油路上,一步步地前进。那是个年轻健康的身体。这个刻意以男用外套来隐藏女性曲线,头上还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黑色毛线帽的人——
——沙由香!
在边边子错愕不已的同时,沙由香视野的正中央突然出现一名转头朝她看来的人——不对,应该说是「东西」。边边子忍不住怀疑起自己和沙由香的双眼。因为那是——
——咆…咆呜嗷呜大公?咦?咦咦?
而且它还正在走路,靠自己的双脚摇摇晃晃地走着。一转头,以钮扣做的双眼和沙由香——以及边边子——四目相接。
——咦?
这个瞬间,边边子感觉咆呜嗽呜的脸似乎跟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庞重叠。
怦通。
这里是一处森林。冬天的森林。为皑皑白雪所幽闭的森林。
在纷飞的大雪中,一双粗壮有力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