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是从工业革命时开始的。随著人们变得富裕,烟雾在富裕的带领下於伦敦现身。我喜欢这些烟雾,我喜欢这些狡猾且不客气的家伙。总有一天,这个雾气的同伴或许也会出现在东京,我等不及那一天的到来。」
「会弄脏晾乾的衣服喔?」
「你是笨蛋,你真是个笨蛋,次郎。」
似乎有些醉意。真之开心地骂著他。
接著忽然转为严肃的眼神注视次郎的双眸,次郎不由得停下脚步。
「次郎,日本的海军即将在未来大展身手。」
「学长?」
听到突然出现的话题,次郎歪头不解。但真之无视於他的反应继续说道:
「听好,次郎日本去年赢了清国,当然海军也是。但与其说是日本胜利,不如说是清国自取灭亡。那时的敌军情况很糟,如果立场交换,我们应该也会无心应战吧!」
「很糟是指清国的海军吗?」
「正是。开战前我国军队畏惧於清国的浮华,但该国内部实际上的情况却糟糕至极,腐败与颓废,这是历史悠久大国的宿命。国家结构本身已濒临崩溃极限,就是如此罢了。至於日本的海军其实很弱。」
真之闷闷地不吐不快。如以往一般多话,但是却与平常的戏谵态度不同。
「士兵很优秀,累积大量训练,绝不比英国差劲。但是指挥却很糟,要说稚嫩不如说是落伍。原因很明显,至今军中仍蔓延藩阀的风气,就算来到维新後将近三十年的现在,老人们还一脸得意地吹嘘戊辰战争的事,而目前大多数海军上级军官都是萨摩藩出身。他们没看到清国的败因吗?真愚蠢,现在早已不是以帆船与敌人亘撞的时代了。」
「学长」
面对意料外饱含激动的心声,次郎不禁产生动摇。平时轻浮的真之居然心怀如此抑郁与愤慨,次郎未曾察觉。
事实上,真之的评论并末偏误。以一名少尉的发言来说虽过火了些,但这是他以优秀的战术眼光不偏不倚直视国内军队的缺点,所以也才会因此真心感到愤怒。
「但是,今後不一样了。」
真之低头,握紧双拳说道。他的野心与才能仿佛要冲破礼服爆发出来。
「你记得吗?前年山本上校力行的海军内部大改革收到了相当的成效。事实上,若非进行改革,与清国之间的胜败应该相当难说。今後的晋升与藩阀无关,唯有实力拥有真正实力的人会向上爬。」
真之眼中蕴藏近乎狂暴的情感,次郎因此感到压迫,他从未有过这种激进的念头。
真之说的改革是在日清战争前夕,当时的海军大臣宫房主事,山本权兵卫上校下令执行的海军人事革新。内容是即使以革命形容也不为过的大裁员,以萨摩藩出身的将校为中心,海军将校一半以上退役或转为预备役,彻底实施能力主义。此後的日本海军达成高举日清战争、日俄战争等震惊世界的战果之境界,近代海军实际上可说由山本上校一人之手完成。
真之的脑袋预感如此的未来即将到来,敏锐地察觉在自己的才能面前有片无限的沃野。
实在是
实在是跟自己不一样次郎彷佛觉得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
真之是次郎唯一的好友,次郎觉得自己明白对方包括一切优、缺点在内的人格。
但是他错了。他以前就知道真之是某种天才战略与战术卓越的年轻天才用兵家,但是这份才能需要的是什么?次郎未曾想过。
就是舞台。
天才需要能够发挥其庞大才能的舞台。
真之从此将站上舞台。
「你也」
真之继续说:
「和我一起来。」
宛如一道闪电,真之的视线贯穿次郎。
「说白一点,次郎,你并非为将之器,而恐怕我也不是。但是我有军略的才干,你则有护卫的能力。我接下来要投奔海军,成为享誉世界的名参谋,你就在我身旁边负责守护我的背後。若是有你守在我的背後,我就能策划出无论以世界上那个军队为对手都能战胜的奇计妙策。所以」
所以真之反覆说著,眼眸燃烧著漆黑旺盛的火焰。
火光徐徐收敛,缓缓熄灭,只留下高热锻冶後的清澄钢铁,呈现冷冽的触感。
「所以,跟我来,次郎。由我们两人去推动海军,将日本送上世界的高峰。」
激情已过但却并非虚幻。真之朝次郎伸出自己的手,这是个性别扭的他所展示的,宁静而直率的羁绊。
次郎僵在原地。
祖父的脸孔在脑海一闪而逝。
是这条路吗?
自己该前往的方向奉献这个唯一由祖父留下,等同无亲无故的一己之身的场所,就是这里吗?是伸向自己的这只手即将带领自己前往的场所吗?
或许是。
次郎那时确实这么想。次郎在真之所展示的未来中看到了价值。
风推动雾气在两人脚下形成漩涡。
次郎怱地回神,突然感到一阵害羞,真之似乎也发现次郎的心情,像孩子一样诉说著梦想这件事让他双颊泛红,但是仍未放下伸出的手。
次郎颔首,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