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打呼声睡着,直到早上起床后再互道「早安」,就跟昨晚上与今晨一样。
想像这些过程,让难以讨好的别扭男子与开朗乐观的麻烦制造者留宿,就变得一点也不辛苦了。即便如次郎所说——他们是吸血鬼也好。
「别在意啦,虽然端不出什么盛大的待客礼遇,不过我好歹是个温柔的女生嘛!」
不知道为何感到羞涩,边边子「啊哈哈」地笑着说道。
然而看到边边子缅腼的模样,次郎的神色却更蒙上阴影。「次郎?」边边子注意到他阴郁的脸色,不禁止住笑容呼唤他的名字。
次郎以莫名的哀伤目光看着边边子,慎重其事地开口:
「边边子,你真的很温柔,可是请务必听我说,只要你还继续待在『公司』担任调停员,你的温柔对你来说一定不会导致好的结果。」
「什…什么啦……你说这话是……」
「你听着,边边子。经过今天一整天之后,我已经了解调停员的工作有多么危险,其危险性恐怕远在你想像之上。正如杰尔曼所说,你的温柔在工作上代表『天真』。听好,我不想与人类争斗,也打从内心赞成『公司』所谓人与吸血鬼共存的理想,可是,在我的立场而言这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自私想法,毕竟我是个吸血鬼。」
次郎话语一顿,接着停下脚步,看向同样止住步伐的边边子的眼睛说道:
「我藉由吸食人血而生存。」
我当然知道。
边边子想这么回应却说不出口。次郎一字一句的重量都压得她无法开口。
细长的黑色瞳孔,在那双无法想像是属于吸血鬼的清澈眼眸中,倒映着边边子的内心迷惑与一团混乱。
「更何况,我并非普通的吸血鬼,是名为『银刀』的英雄。真好笑,即便是没见过的对象也都知道『银刀』之名。我在香港也做了不少荒唐事,这就是所谓自作自受,没有道理怨恨别人。可是边边子,你不一样。就算因为工作的缘故扛上麻烦的包袱,也应该将负担抑制到最小限度,这是为了你自己好。」
「……我…我并不觉得……有这种负担……」
「我说这种话会太厚颜无耻吗?说得也是,毕竟事实上我一直依赖着你。因此,请这么想吧,这是工作,我倚仗你是因为你是调停员,你就以工作的角度协助我,这就够了。」
说到最后,次郎的口吻带着恳求。
边边子知道次郎是认真的,对他的意见有不少赞同之处也是事实。即使如此,边边子仍无法就这么接受他的忠告。
「……的确是很厚脸皮呢,你可是等一下就要来白吃晚餐的人。」
「还真是有这种讨厌的客人,反正我是吸血鬼,是卑鄙的生物。」
不像说笑,次郎正经八百地回应。边边子有点火气上涌,却无法立刻回嘴。调停员的口才就是生命,被如此简单地颠倒是非,她可咽不下这口气。
边边子「哦——」地一声,摆出挖苦的眼神——
「……突然变得紧张兮兮,次郎,你难道这么害怕杰尔曼吗?」
她本只是打算小小挑衅一下,然而次郎却老实回应:
「是的,没错。」
次郎以认真的忧虑表情点头:
「就是如此。在他面前,我一直想着要在下一瞬间拔刀。我老实说好了,接受那位叫做沙由香的人的邀请时,我也曾认真考虑要逃走。『绯眼杰尔曼』。那不是正面交手能够得胜的对手,即使获胜也必定得付出重大代价。边边子,站在强大的吸血鬼面前等同于将自己与同伴的生命交付于对手的度量,因为对吸血鬼来说,杀掉『自己杀得掉』的对手是一个理所当然的选项。要谈话吗?要喝可乐吗?要当同伴吗?还是干脆杀了呢?选择哪一种答案可说是看当下心情而定也不为过。至于在属性为『暗』之血统作选择时,情况更是如此。而且,边边子,他今天已经记得你的脸与名字了,我敢肯定。」
虽然脸上没表现出来,但次郎的自白确实让边边子感到惊讶。昨晚他几乎是独力驱逐被「九龙的血统」操纵的吸血鬼群,尤其是在他被「九龙的血统」的残存者——曾逼到无路可走时所展现的力量,简直可说是惊天地泣鬼神。
今天边边子能克服恐惧堂堂与杰尔曼对峙,是由于身旁有次郎在。然而次郎却对杰尔曼抱着如此的警戒心,令她实在不敢相信。
「不只是他。」
次郎继续说下去:
「看来你尚未自觉。才一天,我们也才认识一天,你就已经树立了不少敌人。现在进行式的敌人虽还不多,但未来的敌人却肯定数也数不清。你说其他调停员会雇用护卫者,那是正确的判断,这件事解决后请你也雇用一个,不是那把手枪,而是真正有能力的人。」
「…………」
边边子默默地朝次郎的眼睛瞪去。而他也不移开视线,次郎由衷地为她担心。
沉默一段时间后,边边子转身背对次郎,双手在胸前交抱站着不动。但她知道即使背对着他,次郎仍旧以担心的目光看着她。
简单来说,次郎就是要告诉她——「不要对我们的事涉入太深。」边边子也理解这个所谓过来人的意见。次郎他们是吸血鬼,自己则是调停员,因此自己才会带领次郎他们进入特区,就是如此而已。
然而虽说如此,不也是一起度过危险的同伴吗?都走到这个地步了却单方面拿工作当藉口,实在是令人生气。
思考到最后,边边子低语:
「……我真是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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