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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这样……阿喜哥还是得杀人吧?」
「不会啦。十七岁应该是军队中年纪最小的,像我这种小孩子顶多是跑腿打杂,何况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分配到枪枝,而且我也没想过要杀人啊。」
「不过,还是算帮凶吧!?」
「如果这样能守护我的家人,要我做什么事都行。」
喜一郎的语气异常坚定。
「嗯,跟双叶一面说话的同时,我下定决心了。我还是要从军,虽然我不喜欢打打闹闹,更不想杀人。不过,这样的我说不定也能守护其它人。」
「阿喜哥……」
「这样好吧,妈妈。」
双叶一转过头,看到大姊姊靠在门柱旁。
「就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我没有意见。」
「谢谢……妈妈。」
喜一郎深深行了一礼。
「大姊姊!这样好吗?」
双叶走到大姊姊身边,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摇晃。
「不要紧。况且,喜一郎既然已经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心意。如果喜一郎说他不想上战场,我也会体谅他的心情。」
大姊姊说完,微微一笑。
「为什么……他不是大姊姊的亲生骨肉吗?」
「所以才更要这么做啊。」
想也知道,大姊姊当然不想让喜一郎上战场,为什么还得压抑一切感情,非让他去参战不可呢。双叶真的无法理解。
「好啦,既然决定就得赶快准备才行。」
喜一郎站起来,把红纸塞进衣服口袋。
「我去问问要准备些什么。」
大姊姊微笑着目送喜一郎走出客厅。
「我不懂啊……为什么大家都……!」
所有人面对这不寻常的情况,竟然都当作天经地义,让双叶好想放声大哭。
但是,她不会流下眼泪。双叶的原则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哭泣,打从念幼儿园之后,她就没在家人或吵架对手面前哭过。
但是,心底的那股悲伤却挥之不去。
「可恶!」
看着双叶举脚用力踢向旁边的门柱,大姊姊却一点也没动怒。
接下来几天过去,伊代、喜一郎以及由纪都已经接受事实,按部就班为上战场做准备。双叶实在没心思帮忙,每天都在小镇乱晃,经常看到跟喜一郎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身穿军服,和家人走在路上。至于车站前则总有全家人高喊万岁,目送前往战地的军队。
「不好意思,请妳帮个忙。」
车站前有位大婶叫住双叶,她手上还拿着白布和缝针。
「这是什么?」
「咦?妳不知道『千人针』吗?这是给要到前线去的军人当作护身符用的呀。」
「是哦。跟干纸鹤差不多啊。」
双叶想不到拒绝的理由,于是接过缝针,在白布上缝了条线。这种简单的针线手艺上家政课时曾学过,大婶感动得要流眼泪,不断向双叶道谢之后才离开。
周围的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是男或是女——男人大多穿着日式国民服(注:类似男性军服的卡其色服装)或西装,女人则头包着防空头巾、下半身穿工作长裤裙。所有人都畏惧着随时可能发生的空袭,不时仰望灰蒙蒙的天空。
地面因为不是柏油路,所以很容易扬起灰尘。双叶心想,或许因为尘埃满天飞才会让天空永远都是灰蒙蒙的吧。从照片中看到的所有太平洋战争都是黑白画面,不过现在双叶身处的昭和二十年(公元一九四五年)看来永远都罩着一层黄色烟雾。
双叶觉得肚子饿了,决定先回兔转舍。想到有许多人家就算肚子饿也没东西吃,自己却靠着大姊姊的「本领」得以饱餐,实在有些可耻。不过,羞耻还是无法战胜饥饿。
「嗯?」
兔转舍的门口停着一辆车.这个时代光是看到车子就很稀奇,这种东西不是都被军队征收了吗?或者这是军用车呢?不过看起来比较像是一般的轿车啊……
「啊,您好——您好,好久不见。」
在兔转舍里正跟大姊姊说话的是个矮胖的欧吉桑。身上虽然穿着一套整齐的西装,但突出的小腹实在太醒目,明明还是微凉的季节,他却拿着小手巾猛擦着没半根头发的光头。
「我回来了——」
双叶一拉开门,欧吉桑像是看到稀有动物似的,两眼睁得好大。
「哎呀呀,这位是……高原大人的千金吗?怪了,什么时候又有个这么大的孩子——」
双叶直盯着眼前这个大吃一惊、举止夸张的欧吉桑。
「不是啦。不过,现在的状况也差不多是这样啦,你就把他当作喜一郎的妹妹好了。」
「哦哦,既然您这么说……妳好妳好,幸会幸会。」
光是这样简单的说明,对方也不会轻易相信吧,不过,这就是大人之间的对话吧。欧吉桑即使对双叶也是彬彬有礼地鞠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