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人冒出来。
脚下的废塔有一半已经沉入海底,所以对方或许是踩着小船往上跳。但是要求她预测到这种突发的冲突事故根本是无理取闹。
而且千寻认得被自己踢飞出去的那张脸。
废塔下方先响起有东西落入水里的哗啦声,接着传来高耶诚士郎的说话声。
「喂喂,头上脚下栽进海里的一真你还好吗?」
「…………」
……没有回应。
不过,似乎可以感觉到海面上弥漫着一股怒气,看样子他还活着。
千寻抱头心想这下闯祸了。幸好被踢飞的受害者是一真所以没闹出人命,换成其他人恐怕会成为严重事故,再怎样也不能当作不知道并肇事逃逸。
她认命接受会迟到的事实,战战兢兢地从屋顶探头往下看。
刚刚受到冲击的水面正不断晃动,下方还冒出一串串气泡。
琉璃色的海水显得清澄透明,让人产生仿佛会被吸进海底的错觉——不,现在可不是逃避现实的时候。
千寻心想起码要确认一真的安危,于是开口对着下方大喊。
「喂!大楼下面的一真!刚刚真是对不起,你还活着吗?」
「……我还没死。」
「好!还活着就对了!没受伤吧?」
「……被踢到的这边脑袋很痛。」
「好!反正还活着就对了!我要往下跳到那边的小船上,你先等一下!」
千寻握着拳头顾左右而言他。
诚士郎憋着没发出笑声,但身体却一直抖动。
一真为了甩去头发上的海水,像只动物一般用力摇晃脑袋。
确认过状况的千寻沿着攀附在废塔上的牢固藤蔓往下爬,最后跳上停在旁边的渡船。成为海上都市的都市遗迹里到处都设置了用来渡过水道前往对岸的小船,这艘船大概也是其中之一。
确定一真没事后,待在船上的千寻用力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笑容。
「太好了,看来你没什么问题。真是白担心了一场。」
「这话未免太没良心。就算是我也会受伤,现在主要是脑袋这边受伤。」
「你在胡说什么,你的脑袋哪有脆弱到被我用膝盖顶一下就会受伤。而且突然从大楼下方冒出来的人当然也有错。」
千寻以手扠腰,很不以为然地开口反驳。
如果自己是没注意前方,那么从下往上跳来的一真也有没注意上方的问题。他抱怨脑袋很痛,但千寻也觉得膝盖很痛。
既然双方都受伤,表示彼此都有错。换句话说两边扯平,互不相欠。
一真虽然不太高兴,不过似乎也觉得千寻的主张还算合理。他确实没有事先确认上方状况。
因此他决定不再争论,而是拿出胸前的怀表确认时间。
「……不妙,再这样下去不管怎么样都赶不上。怎么办,诚士郎?」
「也不能怎么办,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按照刚才讲好那样串供。」
「串供?什么意思,你们两个也睡过头了?」
千寻怀疑地发问后,一真皱着眉头回答。
「不是。只是我们早上一起去钓鱼,结果意外丰收才会多花了一点时间。」
「算了,不管理由是什么,迟到就是迟到。所以我们两个私底下讲好,就说是一真找不到正确集合地点而迷路,我是帮他带路。」
千寻握拳敲了一下掌心,觉得这借口真是高明。一真来到大阪都市遗迹没多久,在街上迷路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换句话说,他们两人都有迟到的正当理由。
千寻咧嘴一笑像是认为这下赚到了,然后看了看集合地点海鸥亭的方向。
「是吗是吗,原来还有这一招。那么只要说我是去协助迷路的新人,这边也有合理说词可用。」
「……我倒是不太愿意被当成迟到的借口。」
「可是你应该也不愿意无故迟到吧?所以不管怎么做都是一样的结果。好了,我们走吧!」
千寻用力挥了挥手,率先开始移动。
一真把湿掉的头发往后梳,不满地跟了上去。诚士郎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发动停在岸边的自排式渡船,让一行人上船往集合地点前进。
千寻坐在引擎旁边,询问一真近况如何。
「你来到极东已经过了一个月,习惯海上都市的生活了吗?」
「稍微习惯了,对于一天的生活步调还算可以适应……不过该怎么说……和居民之间的沟通好像有点问题。」
一真搔了搔后颈,带着认真表情吞吞吐吐回答。
千寻意外地睁大双眼,诚士郎也露出感到纳闷的表情。
这样说好像有点自卖自夸,不过东京的居民都是些个性和善又好沟通的人们。就算刚从国外回来,千寻他们还是认为应该不会有人冷淡对待同样身为大和民族的一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