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水羊羹

乎是敦的母亲,她一副不得已的模样闭上嘴巴。

  「真受不了,你是叛逆期比人家晚吗?都这年纪了,别给父母亲添麻烦!」

  栗田苦言相劝后,白鹭敦把双手缩进和服的袖子里,在衣服底下盘起双手,表情不悦地接著说:

  「不管你怎么说,白鹭流都是崇高的正宗流派。如果和你们这种下流阶层的人当朋友,只会弄脏我们家的招牌。」

  「你说什么!」

  「少啰唆,跟我来!」

  母亲在一旁似乎让白鹭不自在,他显得有些焦躁地催促说道。

  在白鹭的带路下,栗田和葵走进一栋建盖于东侧边缘的木造平房。

  屋内的空间狭窄,木材老朽,一片阴凉寂静。屋内感觉不到其他人的动静。

  在走廊上每走一步,木板就会发出嘎吱声。走到一半时,白鹭停下脚步,从墙边放置器具的架子上不知抓起何物,朝栗田丢来。

  「干嘛?」

  栗田边猜想边单手抓住该物一看,发现是白袜子。

  他搞不清楚意思而忍不住皱起眉头时,白鹭以挖苦的口吻说:

  「你不可能自备袜子来吧?快脱掉脚上的袜子,换成我给你的。我是不在乎这些,但茶人对这方面很啰唆。啊!旁边这位小姐──」

  「我有自备袜子来,所以没问题。」

  葵回答得一派轻松,让白鹭忍不住扬起眉尾。葵从包包里拿出装在袋子里的白袜子,在走廊上动作俐落地换起袜子。

  「栗田先生也请换吧。进入茶室之前,有规定必须先换上白袜子。」

  「是喔……」

  栗田不是很懂茶道,但他相信既然葵这么说,就表示是真的,于是也迅速换上白袜子。

  「在茶室里不是会直接把器具放在榻榻米上吗?这么做的用意就是脱掉从外面穿来的脏袜子,让双脚保持清洁再进到茶室。」

  「原来如此。」

  这时,栗田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毫无关联的念头。从白鹭一路上的所有行动,栗田隐隐约约察觉到一件事。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这家伙他……

  栗田心想,虽然目前还只是假设阶段,但看状况如何发展,或许可以拿来当作王牌。

  栗田移动视线一看,看见白鹭跪坐在茶室前方的地板上。白鹭动作流畅地将拉门从左手边往右手边推开后,以挖苦的语调说:

  「……这位小姐好像懂得一些茶道,只可惜我根本一点也不在乎茶道。当然,我也没打算泡茶。」

  ──还是先不要拿出刚刚闪过脑海的王牌,再继续观察一下白鹭的行动好了。

  栗田保持沉默地这么心想,和葵一同走进六张榻榻米大的茶室,跪坐在榻榻米上。

  栗田掀开带来的水羊羹盒子,用刀子谨慎地切成小块,将棱角分明的长方形水羊羹盛入方盘后,附上木叉递给白鹭和葵。

  「请用。」

  「谢谢。其实正式的茶道礼仪应该是要在榻榻米铺上怀纸(注:怀纸是可用来对折的小张和纸,目的在于方便收进怀里带著走。现代,怀纸多被使用于宴席或茶会。),再把和果子放在怀纸上食用。不过,今天不是茶会,就这样用盘子吃吧。」

  葵保持端正跪坐在榻榻米上的姿势,接过方盘。

  坐在对面的白鹭,以右手从侧边将方盘滑向自己后,拿起方盘重新放在榻榻米的边框内侧。此动作想必是白鹭早已养成习惯的茶道礼仪。白鹭静静地开口说:

  「──谢谢招待果子。」

  淡淡的清甜香气在茶室里蔓延开来,白鹭以让人看得著迷的流畅动作,用木叉切下一小块水羊羹含入嘴里。

  「……唔!」

  剎那间,原本一本正经的白鹭脸上,满是错愕的神情。

  白鹭没说半句话地连续吃了好几口水羊羹后,闭上双眼低喃:

  「这是什么水羊羹──」

  白鹭呼出一口气,张大眼睛继续说:

  「怎么这么好吃!」

  葵在一旁露出柔和的微笑,和栗田满意地互相使了眼色。

  「这水羊羹很软,却带有Q弹的口感,以及入口即化的淡淡甜味。带有湿润感的风味显得极度高雅,却有种令人怀念的朴实感。这是多么高雅的水羊羹啊……」

  白鹭陶醉地描述水羊羹,脸颊微微泛红地看向栗田说:

  「这个水羊羹真的是你做的?」

  「是啊。」

  白鹭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摇了摇头后,这回把水羊羹切得相当大块,连同木叉根部也含进嘴里,大口咬下水羊羹。

  随著甜味在舌尖上化开,白鹭端正的五官也渐渐放松。

  不久,白鹭一副受不了的模样皱著眉头吞下水羊羹,低声说:「太棒了!」

  「嗯~真的很好吃喔~今天的水羊羹吃起来,口味更加清凉。」

  葵也拿著木叉,脸上浮现柔和的笑容享受水羊羹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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