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重当时还是个国中生,下课后,他父亲每天都会在这里训练他制作金平糖。
「力也!不准偷懒!整体都要搅拌均匀!」
「……我知道!这句话我已经听了不知道几百遍啦。」
当时还是国中生的兼重嘟起嘴巴答道。
在铜锣里的金平糖淋上糖蜜再不停搅拌的工作很无趣,不仅如此,兼重还必须接受父亲的魔鬼训练,当然更不可能觉得有趣。
所以,有一次兼重对著满头大汗地传授做法的父亲,说出批评的话语:
「老爸,你的喜好也真是特别。比起这种砂糖结成一块的东西,街上明明有一大堆更好吃的零食。」
「什么?」
「像是巧克力或牛奶糖之类的洋果子,都比金平糖好吃太多了。金平糖根本是退了潮流的东西,不久的将来,应该没有人会想吃金平糖,最后可能便慢慢从世上消失吧。」
「──力也。」
经过几秒钟的沉默后,父亲露出令人害怕的严肃目光,看著兼重说: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是、是啊……我真的这么认为!」
虽然这不是真心话,但面对父亲的挑衅,兼重只能使出反击。他的内心感到害怕不已,但仍然虚张声势,没想到父亲静静地嘀咕一句「这样啊」。
「……或许的确是吧。毕竟日本现在一直在改变,而且改变的速度快得惊人。」
「老爸……?」
「不过啊。」父亲忽然别开脸这么补上一句,「像金平糖这么可爱的东西如果也消失了……就表示这世界已走到尽头。我绝对不想看到我们的世界变得那么匆忙紧迫。」
但愿金平糖不会消失──
兼重用著呻吟的声音,说他到现在还深深记得父亲这么低喃的侧脸。
他也想过要找其他工作来做,但当时的光景屡屡浮现在脑中,等他回过神时,已经继承了工厂。
「我那时还年轻又健康,全身充满活力,天不怕、地不怕──只不过,对于人们内心的痛楚,我相当迟钝。」
兼重紧紧皱著眉头,用力握紧拳头。
「那时我说的话否定了老爸的工作……否定了他的人生,真不知道有多么伤他的心。结果,没想到我现在就站在同样的立场,受到相同的对待。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吧。原来报应这回事真的存在。」
「兼重先生──」
「可恶……」
兼重摀住脸,泪水从粗大手指的指缝间落下。
望著眼前的光景,栗田不禁感到胸口疼痛,并握紧拳头。
──那个叫什么忍的黑色西装混蛋,一点都不了解父母的心!
一股静静的怒气涌上栗田的心头。
自从一场交通意外让栗田失去父母后,他不知道思考了多少遍。他不断想著如果自己在父亲仍在世时就继承栗丸堂,不知该有多好,相信母亲一定也会很开心。
有时人们看起来平安无事或很健康,但有可能因为什么事情,某天就突然离开人世。对于这点,忍一点也不了解。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汽车的声响。
倒车声慢慢接近工厂隔壁的车库,看来应该是忍回来了。
栗田很自然地朝向车库走去,葵显得有些迟疑地追上他的脚步。
两人走出工厂时,和走下黄色轿车来到车库前的忍撞个正著。
「你们又来了啊?」
忍瞥了栗田和葵一眼,啐了一声,毫不掩饰不悦的心情。
「前几天我已经说过,你们想来工厂可以,但请跟我约一下时间。这种事情必须先取得共识,不可以少了这个步骤吧?」
栗田忽略忍空洞的话语,询问说:
「──忍先生,你刚刚去哪里开心玩乐了?」
「跟你无关。而且我把话说在前头,我不是去玩乐。做生意最重要的,与其说是解决问题,不如说是发现问题。如果只关在工厂里埋头工作,终究看不到什么新策略。」
栗田瞬间咬紧牙根。
「忍先生,你要玩文字游戏我不反对,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兼重先生他……」
「那是在浪费时间。我有我的做法,请你们不要插嘴。话说回来,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你们拉拢我爸是想要学人家当顾问吗?我把话说在前头,所谓的Best Practices(典范实务),只有Proper(专职人员)才想得到──」
「你给我闭嘴!」
栗田的耐心已经到达极限。
近距离感受栗田的怒气,忍不禁脸色铁青,害怕得不敢动弹。忍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般全身僵硬,牙齿不住地颤抖碰撞。
「忍先生,你会不会用太多英语了?如果是个男人,就该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意思。你到处玩乐时,你爸的心脏病发作,差点就没命!」
「什么!」
忍瞪大双眼。几秒钟后,尽管害怕得全身发抖,他还是很担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