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仰望天花板,静静嘀咕说:「枫,等著吃好吃的樱饼吧。」
*
以空洞的眼神看著病房的白色天花板时,看著看著,时间不知道被吸去哪里,等察觉到时一天就这么过了。
甚至记不清时间就这样消失的日子已过了多少天。
──为什么不让我也就这样消失呢……
住院中的枫仰卧在病床上,陷入这般自虐性的思考中,难以排解内心的郁闷。
床边的桌子上搁著护士端来的午餐托盘,但枫毫无食欲,甚至连看一眼都不想。
枫忍不住自嘲地心想:「我到底在做什么?」
她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等于是在虚度光阴,也明白不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然而,她的脑袋一直处于蒙上一层黑雾的状态,什么欲望也没有。自从得知自己落榜后,这样的状态永无止尽地持续著。
枫只知道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实力不足,所以失败。
她的内心软弱到无法战胜这个失败。
无法接受事实的痛苦以及抗拒事实的悲痛紧紧缠住枫。
一直以来枫都不懂这些,因此,被称为资优生的过去让她感到羞愧,恨不得过去可以连同现在的自己从这世上消失。
自我厌恶的情绪,让枫产生一种身体逐渐往床底下沉去的感觉。
这时,忽然有人敲响病房的门,并传来哥哥的声音:
「枫!」
不只哥哥而已,还有栗田和葵,三人急急忙忙地走进病房。
枫微微咬住嘴角。
「……你们来做什么?」
枫毫无生气地问道,那死气沉沉的声音连枫本人听了都感到讶异。
「你们……别再管我了。」
「怎么可能不管你!」
浅羽情绪激动地说道,葵态度柔和地劝阻他。栗田走向前代替浅羽说:
「老是吃医院的餐点也很难开心起来吧?我们带了点心来。」
栗田走近枫身边,把小小的杉木盒轻轻放在床边桌上。
「点心……」
「这种时候还是吃甜的东西最适合。只要心情开朗起来,或许就会有食欲。」
枫心想:「也就是说,木盒里装的是栗丸堂引以为傲的豆大福啊。」虽然很感谢栗田这份心意,但枫别开脸以虚弱的声音低喃:
「对不起……我……」
「先别说这么多。」
枫用著眼角余光捕捉到栗田打开杉木盒的画面时,吃惊地转过头。
只见杉木盒里装著从未出现在栗丸堂架上的和果子。
枫使出全力挺起上半身,从放在柜子上的眼镜盒里取出眼镜戴上。她已经好久没这么清楚地看见世界。
杉木盒里装著两颗樱饼。
一颗是呈现可丽饼状的白色樱饼。
另一颗是呈现馒头状的淡桃色樱饼。
两种樱饼都卷上深绿色的樱叶,并散发出极度清爽的香气。在视觉上,白色和淡桃色的色彩搭配也显得鲜艳美丽。
「栗田同学,这是……」
「红白樱饼。」
听到栗田的回答后,枫不停眨著细长的双眼。
「我没有听过这种产品……除了红白馒头之外,还有这种和果子啊?」
「没有,这是栗丸堂的新产品。虽说是新产品,但其实只是把依传统制法做出来的两种樱饼搭配在一起而已。」
白色那颗是关东口味的长命寺樱饼,淡桃色那颗则是关西口味的道明寺樱饼。
新产品没有采用任何特殊制法,原则上只是使用最好的材料,忠实地照著传统制法细心制作──栗田如此说明。
「这样啊……」
栗田一向不会说大话,这样的他竟然会说那是自己细心制作的成品,可见这两颗樱饼里灌注了非比寻常的手艺与专注力。枫不禁有些害怕了起来。
枫若无其事地摸著眼镜框以掩饰内心的动摇。哥哥浅羽逼近说:
「枫!快吃吧!为了做这个,我们可是不惜缩短寿命耶。我们当天来回伊豆,回来后还彻夜试做……栗田可是整整两天没睡,你看他的黑眼圈,很吓人吧!」
「咦?」
枫惊讶地瞪大眼睛,栗田在一旁反驳说:
「……你很烦耶!没事不要那么多嘴,呆子!」
「啥?」
浅羽露出不悦的表情皱起眉头,病房内的气氛突然变得险恶。
栗田和浅羽互瞪著彼此,竟然在这时展开一场常见的互骂。
「你无不无聊啊?那么爱强调自己有多么辛苦又多么努力,毫无男子气概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