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栗田的双亲都还健在,一家人也相处得很融洽。
每天上课前和吃完晚餐后,栗田都会跟著父亲学习制作和果子的基本技巧。因为从以前就习惯这么做,所以栗田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栗田的父亲──栗田一贵的个性顽固,有著老师傅的臭脾气。
一贵不做不符合自己美感的事情,甚至连提也不会提。在某种涵义上,一贵表现出一种不甩人的态度,所以旁观者常常很难理解他。
不过,一贵很懂得传授技巧。
他会让学徒使用真正的材料和器具,让他们边帮忙做准备边学习。
栗田能近距离观察一贵的手艺,学习模仿之下,国中一年级就已学会和果子师傅应具备的基本技巧。
某天早上,栗田如往常般在上课前身穿白色厨师衣站在厨房里。
在一贵的观看下,栗田把准备包进馒头里的豆沙馅均分,并揉成圆球状。转眼间,工作台上已排著三十颗圆球。
放上秤子秤重后,几乎每颗圆球都一样重。这时,一贵自言自语地嘀咕一句:
「……好期待义务教育赶快结束。」
一贵平常在厨房里总是很严格,这时候难得扬起了嘴角。
梅雨季节到来──那时正值六月,栗田也逐渐习惯国中生活。
在晚餐的餐桌上,栗田说出一直藏在内心的烦恼。
「关于我未来的出路……」
「嗯?」
「……我要继续升学。」
一贵正准备夹起照烧马加鱼,倏地停下筷子动作。
尽管内心感到迟疑,栗田还是继续说:
「就算没有继续升学,我也不打算在店里工作……我要走自己选择的路。」
「喂!仁!」
栗田的母亲以规劝的语调喊了一声栗田的名字,但没有继续说下去。或许是儿子突然提出这样的话题让她很意外吧。毕竟不久前,栗田也认为自己会在店里工作,所以母亲会对此感到意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起因是一件芝麻小事。
栗田从以前运动神经就很好,小学时经常被拜托代为参加运动社团的比赛。
栗田这些辉煌的事迹在附近一带相当有名,升上国中后,各种社团纷纷来邀请栗田加入。
「可是,我要在店里帮忙,所以没办法参加。」
就在栗田这样一一拒绝社团邀请的某一天,被拒绝的柔道社社员忽然说了一句话:
「也是啦,你以后要当和果子师傅,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没办法的事情?什么意思?」
「你们家不是很有名的和果子店吗?国中毕业后,你不是就要在店里工作?既然这样,现在就要开始接受训练才行啊。」
「又没那回事……」
「是这样没错吧?那你好好加油,乖乖接受训练!」
看著那名柔道社社员逐渐跑远的背影,还是国中生的栗田,第一次意识到未来的出路与自己切身相关。
栗田内心开始产生疑问:为什么一定是以继承家业为前提呢?
这简直像眼前已经铺好一条通往和果子师傅的路,这样不会太强加于人吗?
当他心中一旦产生这种想法后,这样的想法就日渐膨胀。
苦恼了一个星期、两个星期后,栗田想出了结论,才会在晚餐的餐桌上提出这个话题。
一贵连眉毛也不动,压低音调询问说:
「你不喜欢在店里工作?」
「没有不喜欢。」
「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没有。」
「仁!」
「我还没找到想做的事情。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我不喜欢自己的人生照著被安排好的路走!」
栗田任凭感情宣泄地吐露心中真实的想法,几乎要让人窒息的沉默气氛弥漫整间客厅。
一贵紧闭双唇好长一段时间后,深深叹了口气说:
「好吧。」
「咦……?」
「那是你的未来,就照你喜欢的去做。不管是高中毕业后、大学毕业后,或是进入社会受过磨练后再回来,也都不会太迟。」
一贵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模样,重新拿起筷子和饭碗吃饭。
栗田忽然有种扫兴的感觉。他原以为自己铁定会被臭骂一顿,没想到父亲却是如此通情达理,让他意外极了。在某种涵义上,栗田甚至有种被舍弃的感觉。
栗田觉得父亲太没有男子气概了,莫名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果父亲大发雷霆地说「你绝对要继承这家店」,栗田或许还能够更加坚定自己的意念。他察觉到自己内心某处期待著事态会照著一般剧本走,忽然有一种无处排解的焦躁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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