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不要急,不要急——她像念咒语一样告诫自己。
可不能因为太心急而看漏,一定要找到才可以。
然而,世界完全不把枇杷的苦衷放在眼里,夜幕缓缓降临。等注意到时,已听不见蝉声大合唱了。周遭愈来愈昏暗,不久后,路灯啪地亮起白色灯光。
好不容易走到昴的公寓下方,枇杷又立刻折返。没有时间垂头丧气,要是没找到,就再找一次,只能再找一次了。
于是她又沿同一条路更仔细地寻找,因为一直弯腰走路的缘故,她的腰部闪过一阵不祥的疼痛,头也好痛,甚至有点想吐,但她不能休息。绝对要找到。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那家伙,绝不能重蹈覆辙。
(……对不起,朝野,我竟然又看丢你了。还有,对不起,夕香,明明约好会好好珍惜的……也对不起昴那家伙。自己大吵大闹地要他还我,结果马上就搞丢了,真不敢相信。)
枇杷泫然欲泣,不过还是拼命忍住。有时间哭不如去找,此事分秒必争。
(……对不起喔,真的对不起,非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晓得为什么,这时她突然想起朝野的简讯。在那间她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家庭餐厅——
看了朝野传给昴的简讯,枇杷吓得发出「噫欸欸……」的声音。她明显吓到了,全身发抖。
『对不起说要分手,对不起说讨厌你,对不起老是这么任性,对不起总是感情用事,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全部都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朝野换了一行继续打,那显眼的最后一行写着:
『传这种简讯给你,真的很对不起。』
竟然是这样。枇杷当时心想,这简直是致命一击。
相较于朝野寄出的密密麻麻简讯,昴的回信十分简明。
『很清楚地表现出你这女人有多烂。』
昴只传了这么一句话。
「这也难怪啊!」枇杷那时这么说道。「任谁看到这充满对不起的简讯都会吓到的!」
(对不起,朝野……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全部对不起!)
现在自己正陷在对不起的泥淖中。事到如今枇杷才知道,有些景色只有站在同样立场的人才看得到。
结果,她依旧没有找到照片,又回到了锦户家。家人还没有回来。
枇杷再次进入家中,试着倒转自己白天的行动。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找到,于是她又离开家,走到便利商店看看,还去了派出所问有没有收到失物。
然后,她决定回去昴的公寓。
渐渐听不到任何声音了,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在黑暗中,枇杷兀自睁大双眼,紧盯着地面走。她不小心和刚才的青蛙重逢,但这次她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她不觉得热,也不觉得冷,却没来由地不停发抖。指尖异常冰冷,全身的鸡皮疙瘩仍未退去。
(……真的不见了吗……)
朝野的照片。最后一张,与那天别无二致的笑脸。像这样突然失去它,就好像硬生生地从过去一直死命抓着不放的「那一天」被剥离了。
虽然昨天之前照片也不在自己手上,但至少她知道照片的下落。因为知道照片被变态拿走了,只要找出那个变态拿回来就可以。
现在这种情况更让人焦虑,因为她真的不晓得照片跑到哪里去了。若是出于某人的意志——即使是恶意也好——被拿走的话,她还承受得住。因为对那家伙的愤怒、不甘心等情绪会自然驱策她展开下一步行动。
可是像这样突如其来地,在没有任何人的意志介入其中的情况下凭空消失,让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应该悲伤吗?明明是自己的错?还是要生气?但明明是自己的错?是说用自己的错来形容不也很奇怪吗?就连是在什么力量的作用下将「那个」移动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都不确定。枇杷有的只是困惑,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所以只能不停地找。
在找到以前,她只能像这样不断寻找。在哪?没有。在哪?没有。在哪?没有。在哪……她能做的就只有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陷入这恼人的循环中。
只能不断寻找朝野消失的笑靥。
明明不想再找了。
明明觉得已经够了。
谁来阻止我,阻止我啊——我已经受够了!
她终于压抑不住喉咙深处的呜咽,像个笨蛋一样独自哭了起来。
(没有,到处都没有,找不到。)
枇杷用脖子上的毛巾死命按着脸,但还继续走着。连自己都不晓得这是第几趟来回了,现在是往昴的公寓的路程。好累、身体好痛、不舒服或行李好重这些事已经毫无任何意义,与行动没有联系在一起。枇杷的身体就只是活动、寻找而已。不停地找直到找到为止。无论多少圈,她都会重复同样的动作。
她甚至不知道现在几点。漆黑的夜幕降临了。
「……锦户小姐?」她有好一会儿都没注意到那道声音。
「喂,锦户小姐,锦户小姐!」
「……啊?喔……」
是你啊。她心想。
随即又低下头。因为她还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