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下来后仔细想想后,觉得自己还真是做了莫名其妙的事。
(竟然在刚认识的男人家里过了一夜!)
而且还是抢过她的男人家。若是「霸王硬上弓的男人家」还算常有的事,但在「抢过自己的男人家」过夜就相当罕见了。
枇杷再次深切反省自己昨晚的随便行为,踩着厕所拖鞋啪哒啪哒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睡觉期间似乎下了不小的雨。现在虽然放晴了,人行道上四处还残留着水洼。柏油路上留下了一个个踩过水洼的脚印。
湿黏的空气闻起来有股腥味,还不时飘来水沟的臭味,再加上惊天动地的蝉鸣。
湿淋淋的公园树丛草木散发出几乎清晰可见的浓厚热气。潮湿的路面上到处是蠕动着、死掉的,还有泡涨的蚯蚓,那幅景象实在让人恶心得受不了。噫、呕恶——她在心里呐喊着,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
现在时间将近下午三点。
阳光还很刺眼。头上的太阳光线过于强烈,甚至让视野看起来蒙上了一层紫色。暴露在直射日光下的肌肤被晒得火辣辣地发疼。虽然她已尽量选择有树荫的地方走了,不过肯定没什么用吧。枇杷不禁担心起自己没擦防晒油的脸,虽然她皮肤原本就白,几乎不太会晒黑,但在如此强烈的阳光下,还是有晒伤的危险。
枇杷起床时,昴早就出门上班了。不过在那之前——
(锦户小姐……)
记得他曾叫了自己,当时枇杷的意识还完全处于梦境中。精神恍惚间听到的昴的声音,仿佛从远处响起的BGM。
(现在已经八点多了,不起来没关系吗?工作呢?)
原本想姑且应一声「我没有在工作」,可是实际上只发出了愚蠢的「呼嘎」声。
(呼嘎……听不懂。什么意思?这样没关系吗?唉,算了,锦户小姐,我必须出门了,这是我家的钥匙,我先放在柜子上。你出去的时候记得锁门,再帮我把钥匙放到一楼信箱。)
她觉得自己应该有点头。总之那时候她只想睡觉,连眼睛都张不开。她直到天亮之前才入睡,所以还没睡饱。
(那我去上班了。家里的东西你可以随意使用,想吃什么或喝什么都请自取。嗯,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吧。)
想待多久……啊。
就算你这么说。
我又不是想待才待在这里的。
……等她整个人清醒过来时,窗帘敞开的昴的房间已是鸦雀无声。枇杷独自待在除了冷气运转声外什么也听不见的寂静中,世界早已是午后了。昂和自己打声招呼出门后,她又睡了好几个小时。
一起床她就感到全身肌肤有种令人不适的黏腻感。昨天她只有洗脸而已,在这种盛夏时节,不冲个澡对少女来说实在太严苛了。长发完全纠结在一起,光用手梳很难整理。
枇杷刷好牙,哗啦哗啦地洗过脸后,借用了初台那个可怜人留下的物品。(回去吧……)她伸了个懒腰这么想。
经过一个晚上,让心情平静下来,感觉好像回到那个把自己赶出来的家也没问题了。
咋天她连通电话也没打,一整晚都没回家,而且手机和皮夹都没带在身上。想必父母和哥哥夫妻现在都担心得不得了吧。说不定他们现在正为了自己残忍对待女儿、妹妹一事忏悔反省,一边自责一边拼命在街上到处找她。
话虽如此,枇杷也算是个成熟大人了,他们再怎么样也不至于闹到提出搜索申请吧。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绝对会不顾一切地想知道失踪女儿的下落,只是再怎么找,他们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来。
「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活该!真痛快!
枇杷一个人在洗脸台的镜子前像个反派角色一样仰头大笑,嘲笑家人们现在的惨况。光想像家人们急得四处奔波的模样,她就觉得痛快。
来吧,心急如焚!尽情苦恼!惊慌失措吧!然后最好担心得要命!你们因紧张造成的胃痛是我给予的处罚!好好修理你们一顿!知道错了吧!哼哼!
枇杷想像着家里每一个人的样子,独自取乐了一段时间,接着打开冰箱寻找可以喝的东西。她太过兴奋,忘记宝特瓶里的水早在昨晚就全喝完了。
装着昴昨晚不小心冲泡的热茶的马克杯就摆在冰箱里。枇杷凑近闻了闻,确认里面的物体和看到的一样只是单纯的绿茶,便一口气喝光。
她将放在枕边的朝野照片收进运动裤口袋,摺好棉被。一时兴起,她又拿出照片,举到视线高度让它环视昴的房间一圈。这个行为并没有什么特殊含意,只是她觉得朝野一定也想看看这里。
你看,这是初台那个人躺着哭泣的床喔,那家伙真是烂透了对吧?长得又不怎么样,女友竟然一个接一个地换。朝野你也真是的,那家伙到底哪里好了?听说现在是个软趴趴的水獭喔,我明明不想听,他还硬要告诉我。
枇杷在屋里四处走动,还去了阳台,让朝野也看看从六楼望出去的景色。水泥地面好遥远。视野被高楼大厦遮蔽,看不到什么有趣的东西,枇杷觉得应该欣赏得差不多了,便把照片放回口袋里。接着她关掉冷气,将借用来的东西全部归位,拿起柜子上的钥匙。
钥匙下面压着三张千圆钞票,大概是昴要借自己的吧,她碰也没碰便离开了房间。这一带的路她大致上都认得,只要走路回去就好了,没必要向他借钱。
枇杷照他说的将钥匙放进信箱,603号·森田。
原来他叫森田昴啊。
事到如今就算知道他的全名也没意义。反正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