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他们放。比守灵的时候好多了吧?」
「嗯,我觉得好多了。干得好,夕香,这很有朝野的风格。」
「啊——太好了……啊,这个,是我在找CD的时候发现的。」
夕香从制服口袋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枇杷。
「看看里面。」
打开后,里面放着一张朝野的照片,是贴在履历表上的尺寸。她穿着面试套装,化着淡妆,头发扎成一束,露出端庄清秀的微笑。
「啊……」
枇杷之所以忍不住叫出声,是因为那张相片里的朝野眉心有个黑点。
但那不是为了遮住『肉』字而自己画上的愚蠢黑圆点,而是被针刺出来的小洞。看着就让人觉得痛,枇杷用指尖轻抚过那边。还好吧?痛不痛啊?很痛苦吗?会不会很难受?
「这个跟小纸条和优待券那些东西一起被随便钉在姊姊房里的软木板上。连自己的脸都毫不在乎地刺下去,该说很像她的作风吗……我想这大概是姊姊留在这世上最后的倩影。」
「这样啊……嗯,我想也是。」
这也是留在枇杷记忆里的朝野,最后的身影。图钉的痕迹和那天黑印记的位置惊人地吻合。
那天在家庭餐厅里嬉闹欢笑,竟然是枇杷最后一次见到朝野。
她想都没想过,朝野会就这么消失。
「遗照在爸爸的强力推荐下,使用了成人式的相片。不过要是有底片或档案,这张求职照也很不错呢。那张妆太浓了啦,而且和服还是黑色加银色的,看起来就很艳丽,有种演歌歌手的感觉。」
「她那样像演歌歌手的话,我不就……怎么说呢,就是幼虫了吗?毒蛾之类的。」
「枇杷超可爱的好不好,成人式穿的和服还是清新的黄绿色。这张照片是用剩的求职照,是她特地到据说技术很好、想当女主播的人都会光顾的知名相馆拍的。」
「搞什么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相馆的事……那家伙是怎样?明明满不在乎地说『求职不过是一种形式嘛~嘿嘿』,结果实际上却很拼嘛。」
「哈哈,姊姊就是这种人,很爱面子。这个,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请你收下?」
「要给我吗?」
嗯,夕香点点头。
「我希望你能带在身边。」
才这么说完,夕香的眼眶突然无预警地涌出大量泪水。她的表情没变,也没有发出泣声,有如呼吸般自然。
枇杷从包包里拿出皮夹,将收下的照片珍重地放进夹层。她不打算装饰起来,而是要一直带在身边,她要跟朝野永远在一起。这是她表达自己心意的方式。
「谢谢——」
夕香眼泪也不擦,便漂亮地一个转身扬起裙摆,跑回父母亲身旁。姊妹俩长相不太相似,但跑步的姿势却一模一样。
这时,枇杷忽然注意到有个男子正注视着自己。
那是一个身材高瘦,眼皮厚重得看起来睡眼惺忪,给人朴素印象的年轻男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伫立在不远处直盯着枇杷看,还心浮气躁地朝夕香跑走的背影瞥了好几眼。
枇杷心想,那人是谁啊?
一群同龄的男女团体从神秘男子和枇杷之间穿过。她听到其中一人冷淡地低语:「那是昴吗?」神秘男子吓得肩膀抖了一下,随即垂下头安静地转身离去。那群人露骨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窃窃私语。「他来干嘛?」「亏他还敢来。」
「真不想让他见到朝野。」
至此,枇杷大致理解了。
刚才那个人就是昴。
朝野曾屡次提议「我想介绍你们认识」、「一起吃个饭嘛」、「我想让你见见昴」,但因为枇杷从未答应,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本人。
(……他有来丧礼啊,就算两人最后没有复合……)
她下意识地想追上逃也似地快步离去的黑西装背影。
(话说……根本、根本就是你造成……!)
差点冲上前的枇杷突然停住,因为脚下的高跟鞋尺寸有点小,压迫着脚趾,阵阵发疼。
可是,还好有停下来,幸好她有停下来。想到这里,枇杷没来由地握紧颤抖的拳头。追上去之后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她到底想冲着昴的背影说什么话呢?
都是你伤害朝野,所以朝野才会——之类的?
原来自己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
枇杷打着寒颤,呆站在原地。不能这么想,绝对不能照着这个思路钻牛角尖,不要深究这件事。她坚决地告诉自己,不要那样想,不要那样想。她不愿意那么想。
自己并不晓得朝野为什么会遭遇这种事,因为不清楚,所以不能随意猜测。八月十七日,清濑朝野一个人倒在伊豆的海边。
这就是她所知道的全部,可以想的只有这件事。绝对不能从那里偏离,否则就会开始胡乱思考自己根本不愿去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