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那一瞬间,枇杷在眼底看见了窜起的火柱,还浮现出「天诛!」这个词,但实际上当然没有发生这种事。
她已经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如奔流般从屁股往下窜的疼痛寒冷刺骨,由腰部往上攀升的疼痛则灼热难耐,令人联想到万马奔腾的画面。气势磅礴的马蹄从头顶往脚尖践踏而过,夺走了枇杷灵魂里能够继续「努力」的东西。
她觉得浑身无力。那家伙用膝盖压着枇杷的屁股,在她头顶翻着包包。枇杷泪眼汪汪地拼命扭动身体,想要看清那家伙的动作。对方打开了枇杷的皮夹,但却看也不看放在里面的几张千元钞票,也无视提款卡的存在。
「……只、只有那个……」
她没办法好好说话。
那家伙从皮夹里拿出的是收在夹层里的一张照片。只有那个不行,只有那个东西不能再失去了,住手。是因为看穿枇杷的心思所以才要抢走吗?对于枇杷之外的人而言,那东西明明毫无价值,但他偏偏要抢那个,只锁定那个。
住手。
「……唔……!」
枇杷不顾几乎要脱臼的肩膀,奋力伸出手,在空中徒然划出一道有如漫画中描绘的美丽弧线。干脆利落得教人绝望。照片被抢走了。
重量自枇杷的屁股上消失,皮夹和包包被扔在一旁;手机被拿走了——才这么一想,便发现对方将手机丢向远处。枇杷就这样凝视沿着抛物线飞去的长方形精密机械,她甚至没有余力思考对方把手机丢远的意图,因为她光是用眼睛追逐掉落地点就已竭尽全力。
在这之后的几分钟内,枇杷犯了几个错误。
手机这种东西其实怎样都无所谓,她应该丢下一切,立刻去追那家伙。
就算男性的脚程比较快,用脚踏车或许还追得上,但脚踏车的存在早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她脑中一片空白,竟然当场确认起皮夹里的东西。照片果然被抢走了,她感到自己浑身颤抖,就连发稍都抖动不已。然后枇杷捡起包包,惊慌失措地想往那家伙跑走的方向追过去。不,还是要去报警?啊,手机……不对不对,怎么办才好——她犹豫不决地来回走动好几趟之后,忽然想起倒在地上的脚踏车。于是枇杷扶起脚踏车,但因为用力过头而使之倒向另一边。她改变主意,先不管脚踏车,走向了手机掉落的树丛。
枇杷在堆满枯枝的杜鹃花丛深处根部找到了手机,她一把抓起,拍掉上头的土后,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周遭鸦雀无声,连个脚步声都听不到。
这短短的几分钟,岂不是让人溜得无影无踪了吗?
枇杷用微微颤抖的手抓住车把,匆忙骑向那家伙可能离去的巷子。她使劲地踩着踏板,就算在这种紧急时刻她还是没来由地想着「脚的动作真顺畅啊?」这种事情。就像帮生锈的零件上油一样,有种关节转动得比平常更为顺畅的感觉。视野也更为清楚,寂静无声的深夜住宅区轮廓异常鲜明地跃入视野中。
结果她还是跟丢了那家伙,变态的气息消失无踪。枇杷改变行进方向,死命骑向派出所。
她拉开玻璃门。
「我被抢了啊啊!」
她泫然欲泣地这么控诉。
截至目前为止的遭遇已经够惨了,之后却更惨,实在惨不忍睹。
她被抢走的东西是一张相片。是张别人穿着套装的求职用证件照。
那个东西对枇杷以外的人并无价值,所以不管她再怎么说明,警察都无法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但是,就算如此——
「不是朋友在跟你恶作剧吗?就像是整人节目的升级版那样。现在的疯狂年轻人不是都会用『堆特』?投稿到电脑上吗?」
警察叔叔这么说道。对正在哭泣的被害者这样说不会太过分了吗?另外,虽然她不想吐槽,不过「堆特」是什么鬼啊?她怕会混淆话题所以才当作没听见,可是这也太扯了吧。枇杷气不过,抓狂地说道:
「绝对不是!而且我没有朋友!」
「欸,真可怜,为什么啊?」
「这种事根本无所谓吧?」
枇杷生气得太阳穴的血管不停抽动,只差没喷出血来。她声嘶力竭地喊着并倾身向前,几乎从派出所的小椅子上跌落,她以双手用力抓住办公桌边缘。尽管知道这种事不是大声说就说得通,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大吼大叫。
这可是一生一次的大事件,而且她许久没跟家人以外的人讲话了,现在又心浮气躁。不仅声音格外尖锐,语尾还像个弱者似地发颤。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警察看起来依旧毫无紧张感。枇杷希望对方能以相同的干劲质问自己,但他还是一副平静温和地说:「可是啊——」
「这件事很奇怪耶?那个陌生男子不抢皮夹也不抢手机,只抽走一张照片……喂,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啊?」
「不知道!所以我才要请你们调查啊!」
「……我再问一次,你没受伤吧?」
「没有又怎样?没受伤就不行吗?没受伤不是比较好吗?」
「话不是这么……」
「脚踏车『喀锵!』地倒下去!还被按到超痛的穴道,从眼睛里发出奇怪的声音!最不可思议的是现在肩膀、眼睛还有全身上下反而轻松得不得了,身体状态绝佳,不过这只是碰巧啦!」
「哦——」
警察同意似地点了点头,将一份文件挪到手边。
「『反而状态绝佳』……」
他特别强调那句话,以清晰的笔迹做起纪录。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