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此说道。我和冈田并非特别要好,所以他看到我突然跑过来,似乎很惊讶。这是应该的,最惊讶的人其实是我自己。我到底打算做什么?
小混混们看到我鲁莽的举动也都呆住了。问题是我根本没想过接下来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要怎么收拾这个局面。短暂的沉默流过,每一个人都注视著我。
该怎么做才好?
总不能说:「好啦,快上课了,大家回教室吧。」然后爬回栏杆内。这样照理来说应该会被揍一顿。糟糕,该怎么办啊?
我什么都没想,脱口说出:「不过最带种的还是我。」既然说了这句话,就不能不做些什么。我毫无来由地想起前一天晚上在电视上看到的电影里有一幕踢踏舞的场景。我的手放开栏杆,踮著脚尖站在栏杆外侧。只要踩歪一公分,我就会摔下去。我边拍手,边开始踏步,那群小混混、冈田,以及在教室里旁观的同学都愕然看著我莫名其妙的举动,脸上写著:「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这也是应该的,因为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继续乱跳著类似踢踏舞的舞步。
你们看著吧。
我一点都不怕死。
「怎样?」
我一脸得意地转头望向冈田。
当时冈田的脸上充满难以言喻的表情。
下一秒钟──
我失去平衡,从二楼摔下去。
真的假的?
我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有过从二楼摔下去的经验,总之,那真的是很奇妙的经验。虽然在半空中挣扎,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在我坠地之前的短暂瞬间,我想到的是:「说不定正隆临死前飞上半空中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
此外,我在那一瞬间突然想起她的脸。那个许久不见、和我完全没有交集的初恋对象,浮上我的意识表面。
后来的情形有点无趣。
还好我是双脚先著地,要说幸运确实是很幸运。我受的伤并不严重,虽然痛得要命,但是没有生命危险。
但我的脚后来就没办法灵活地动作了。我做了各式各样的复健,结果还是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医生说我还是可以正常行走,生活起居不会有任何障碍,可是,恐怕没办法从事运动。
就这样,我退出了篮球社。
我并不觉得难过。
我对篮球没有任何执著,加入篮球社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对了,自从我摔下二楼那件事发生以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冈田再也没有被那些人欺负过。我已经解释过好几次,说我只是闹著玩才会不小心摔下楼(事实也是如此),但还是有一些学生和老师,夸大地把那件事视为「自杀未遂」。说是这样说,倒也没人真的把此事拿来大做文章。
老师虽然没有直接处理这件事,但可能还是想表现出有在处理的样子,还在班会上让大家讨论「关于霸凌」这个题目。那些小混混或许是因此不敢再随便闹事,所以后来都没再去骚扰冈田。
我觉得这样也算是个好结果,对于那件事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我和冈田并没有因为那件事而变得比较亲近。
不过,我们在那之后比较常说话了,不知不觉发展成一起吃午餐的关系,但还不至于在假日约出去玩。我们维持著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距离,感觉还称不上是朋友。
我们之间没有明显的交集,也没有什么地方特别合得来。和女生出去玩的时候,我没有想过要带冈田一起去。我连他的便服打扮是时髦还是土气都不清楚。
就这样,我差点死掉,结果没有死,只是脚受了伤,不过也因此和冈田这个闷葫芦熟了起来。
毕竟冈田是正隆女友的弟弟,每当和他说话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正隆的事。
「冈田,你有喜欢的女生吗?」
我和冈田一起在学生餐厅吃饭时,突然想到这件事,向他问道。
「没有。」
「要我帮你介绍吗?」
「才不要,谈恋爱麻烦死了。」
冈田知道我喜欢泡妞的事,所以他这句话听起来就像在暗示「真亏你有办法做这些麻烦事」。
「我问你,人要死的时候会想到什么?」
我发问的时候没有看著冈田。他也没有看我,默默思考了片刻之后回答:
「我觉得要死的时候什么都不想是最理想的情况。」
听到他的回答,让我颇有同感。然后,我想起了自己从二楼摔落时,突然想到深见真水的事。
此时我突然觉得,如果我继续逃避自己的初恋,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或许我应该去找她。
可是要怎么找?我根本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也不知道她住的是哪间医院。
结果我过了很久之后才真的去找她。
在那段对话结束后,我和冈田离开学生餐厅,在中庭散步。
「其实啊,我很想当个专情的男人。」
我望向冈田说道。
「别说这种恶心的话。」
冈田如此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