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直到我哪天死去之前的生活

让人舍不得离开人世。

  我这么年轻就要死了,光是舍弃拥有的物品还不足以消除执著。

  要怎么做才能舍弃可能性呢?

  最好的方法或许是体验过那些事吧。

  这么一来,我或许就能毫无遗憾地死去。

  我想到了一个方法。

  白天,我拜托妈妈去医院里的商店买了笔记本。那是普通至极、像是给高中生上课抄笔记用的划线B5笔记本。

  我把死前想做的事情写下来。

  •我想去游乐园。

  •我想玩高空弹跳。

  虽说是自己写下的东西,我却忍不住想著:「只有这些无聊事吗?」但是不管再怎么苦思,还是没办法具体表现出心底的渴望。我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又有多少人能够清楚知道自己想做的事呢?

  •我想见爸爸。

  爸爸和妈妈离婚后,我再也没有见过爸爸。但写下这句话之后,我才意识到一件事。

  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实践这些死前想做的事情。

  因为我根本没办法走出病房。

  为什么我没有发现这个事实呢?

  写下来也没用。

  一想到这里,我就停笔了。不过,对这种事情太认真也没用,于是我换了个想法。能不能实践不重要,重要的是搞清楚自己心底的渴望、对活著的执著。我要把自己的心情一条一条地写出来,然后一一除掉。所以,我又继续提笔。

  「可以让我帮忙吗?」

  当我正在进行这项工作时,卓也又来到我的病房。

  我冷冷地想著,这个人还真闲。

  缠著一个将死之人到底有什么好处?

  他没有太多表情,不太容易看穿。我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如果他对我有兴趣,理由是什么?

  我在心中建立起自己的假设。

  他一定是对快死的人有兴趣吧。

  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我并不会因此感到不愉快。

  「我想赔罪。我摔坏了你的雪花球,这是无法挽回的遗憾。光是向你道歉还是不够,那样太随便了。我也说不上来……总之什么都好,只要是我能帮的事,尽管告诉我吧。」

  听到他这句话,我想到一个主意。

  我要让卓也代替我去实践这些死前想做的事情。

  这种犹如被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生活,如同等待死刑通知的死刑犯生活,我已经受够了。

  为了减少对死亡的恐惧,我想要舍弃那些可能性。

  人活在世上不只是受到过去束缚,也受到可能性束缚。

  如果可以舍弃所有可能性,我一定能平静地面对死亡。

  所以我向卓也提出请求。

  我请他帮我去做这些死前想做的事。

  ***

  渡良濑真水是一位罹患「发光病」这种不治之症的女孩。

  她列出「死前心愿」清单,而我接受了她的请求,负责帮她实践这些心愿。

  我要代替不能离开病房的真水,一条一条地达成清单上的事项,再把我碰到的事和体验的感想告诉她。这就是我最近的生活。

  她那些「死前心愿」不只有正经严肃的事,也包含不少愚蠢的事。譬如「想要见到和母亲离婚后的父亲」这一项就很严肃,负担很沉重;相较之下,「想玩高空弹跳」这种无聊的心愿做起来还比较轻松。我一方面这么想,一方面又觉得这些心愿很没有道理。

  自从四月认识真水之后,已经过了好几个月。

  到了暑假,我的空闲时间增加,真水拜托我实践的「死前心愿」也随之增加。

  我有些紧张地走进事先预约的美容院。这不是我常去的我家附近的美容院。

  等一下要做的事有点丢脸,若是出什么差错,我恐怕再也不敢走进这间店。

  •我想在美容院指著杂志封面说:「请帮我剪成这样。」

  真无聊。她真的希望在死前做到这件事吗?我不禁怀疑,她或许只是存心整我。

  因为这个理由,我去了从未去过的美容院,可是店里的气氛和我平时去的美容院完全不一样。

  没有仔细调查过就在网路上预约,或许是我的失策。

  第一,这间美容院很大,光是剪头发的地方就有十个座位,店员的人数也多到超乎想像。总共有多少人呢?只是一眼望去还不能确定,但看起来大约将近十人。平时我去的那间个人经营的美容院,店员顶多只有三人,实在差太多了。

  再来,这里太时髦了。装潢感觉十分讲究。而且不只是装潢,连在这里工作的店员也是每一位都年轻又时髦。店里的客人多半是年轻女性,整体感觉非常俐落。

  其实这也没什么,有些店就是这样……可是,我选这间店来进行挑战真的好吗?我不禁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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