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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凝视著她递给我的文库本封面,作者名叫静泽聪,书名是「一缕光」。翻开书页,内容有著浓浓的时代感,是典型的早期文艺小说。就是这本书让真水爱不释手。
「他是我最爱的作家,我一直很想去他的坟前上香……」
「我明白了。」
只要搜寻一下应该能查到相关资料,尽管地点不明,不过我姑且先答应下来。
「卓也,一直以来谢谢你的帮忙。」
真水异常平静地说。
「干嘛突然这么见外啊,吓到我了。」
我听了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怎么讲得好像你明天就不在了呢。」
我想缓和气氛,说出口才惊觉说错话,因为真水的表情马上变了。
「别担心,我没事,真的没事。」
她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什么叫做没事?我听得一头雾水。
2
静泽聪是战前的私小说(注5)家,并不有名,不过喜欢他作品的人就会非常著迷。
他广为人知的代表作《一缕光》是极典型的疗养院文学。所谓的疗养院文学,是以病患的住院疗养生活为主题的作品,而《一缕光》所讲述的,正是得了发光病的主人翁的故事。静泽聪是一位私小说家,私小说家基本上是把自己的实际体验原原本本地写成小说。听说静泽聪本身也是发光病患者,二十几岁就英年早逝。
光看网路上的描述,印象还是不够强烈,因此我和真水借了那本书,想实际读过一遍。
我利用下课时间在自己座位读著《一缕光》时,香山跑来和我搭话。
「你在看书?」
「是啊,我有点事想了解……」
因为是早期作品,文体和修辞都很古老,读起来颇费时。老实说,要不是真水推荐,这实在是一本很冷门的书,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想看。
「那是渡良濑真水喜欢的书嘛。」
我心头一惊。
香山似乎知道什么。
「咦?是喔。」
我知道这么说有点牵强,但还是决定装傻。
「因为我也很喜欢那本书。」
这倒是有点意外,我想应该不是巧合。如果这本书很红就算了,香山怎么可能刚好也爱读这种冷门书呢?
「我还没全部读完,不要剧透喔。」
「他最后会死。」
香山立即泄漏剧情。不过主角当然会死,所以我也没什么好气的。
《一缕光》并非大长篇,全文甚至不到文库本的两百页,约莫一天就能读完,老实说,我不觉得特别好看。应该说,这本书有它的趣味在,只是读起来太过绝望,缺乏小说该有的乐趣。再怎么说,这都是罹患发光病的私小说家在得知死期之后写下的作品,整体气氛十分灰暗,读了心情也会变差。
隔天是社会科学课的校外教学,我们班要去参观民族博物馆。光听名字,我一时间不太确定那是什么地方。是要参观什么啊?陶器吗?还是棕熊?
我们约早上九点在现场集合,集合地点是博物馆附近的车站验票口。我提早到,结果碰见了更早到的香山。其他同学几乎都还没来。
「喂,要不要跷课?」
香山见我就这么说。他的个性就是这样,常冒出一句无厘头的话。
「香山,我有个想去的地方。」
我抓住机会,因为我也对当地的民族历史没兴趣。
「我想去静泽聪的坟前上香。」
他顿时有点错愕,但很快就恢复冷静说:「好,我们走。」
「我们两个早退。」
香山转头对同学说,只见对方整个愣住。我们一起穿过验票口,坐上电车。依据网路上搜寻的结果,静泽聪的坟墓在县内的深山里,大约需要花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然后得徒步登山。
「香山,你能爬山吗?」
我担心会给他的脚带来负担。
「可以啦,总会有办法。要是不行,你背我吧。」
从他的语气,我不确定这是不是玩笑。
然后我们不再说话。
交通尖峰时间已过的电车里人影稀疏,分外安静。
仔细想想,我和他从来没有特别约出去玩,两人之间也没有建立共同的兴趣话题,因此一路上无话可说是很正常的。
「说到渡良濑真水……」
啊,不,我们之间还有这么一个共同话题。
「我曾经暗恋过她。」
香山幽幽开口。
「我知道。」
我下意识地说出真心话。
「我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