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现在,我觉得自己稍微了解鸣子所说的「尊严」是什么意思。
我下意识地将脖子伸进鸣子打结的圆圈内。
然后轻轻闭上眼,躺下来。
总觉得这么做,可以让我在梦中见到鸣子。
我辞掉了在女仆咖啡厅的打工。
我完全无心工作,上班时注意力不集中,再这样下去也只是给人添麻烦。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想珍惜与真水相处的每分每秒。
然而,当我真的向老板提离职时,却忽然悲从中来。珍惜所剩不多的日子—因为这个理由选择辞职,不正意味著我接受了真水会死的事实吗?一旦意识到这点,我的脑袋就痛苦到无法思考。
上班的最后一天,我和之前一样,与小莉子前辈一同回家。
「你没事吧?」
回程路上,小莉子前辈大概问了这句话三十遍。我真的快受不了,被她问到有点烦。我猜想自己看起来应该很糟,前辈才会一直关心我,所以没有特别回应什么,要是一直说「我很好」,好像会辜负她对我的心意。
红绿灯由绿转红,我却没有察觉。不知从何时起,我养成低头走路的习惯。小莉子前辈比我早一点过完斑马线,回过头来呼唤我。
「冈田,你不走快一点很危险喔!」
我左右张望,四周车流不多,只有一辆自小客车朝我驶来。
「别担心啦。」
不知怎地,我的身体忽然使不上力,就这样呆望著那辆车。
我发现它和撞到鸣子的车是相同车款。
察觉的当下,某种东西彷佛潜入我的意识当中。
再待一下子,我似乎就能了解鸣子的心情。
一步也无法动弹。
全身好像被某种力量固定住。
「——————!」
小莉子前辈似乎在大叫,她的叫声拉回我的意识。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在我面前,昂然挡在我与汽车之间。
「停车!」
车子紧急煞车,在差点撞到她的位置停下来。小莉子前辈抓住我,将我半拖半拉地带向人行道。
她用恐怖的眼神瞪著我,我以为她要骂我,心里也想任由她责骂,但她什么也没说,一会儿后抬起手臂。我以为要被打了,但她没有打我,而是把手放上我的脸颊。
小莉子前辈在哭。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哭。
「冈田,你的心坏掉了。」
她只留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
我愣在夜间的人行道上好半晌。
7
真水的话越来越少,感觉她连开口说话都很吃力。
她开始偶尔会对我迁怒,为了一点小事对我发脾气,每次吵完都说「我看你还是不要来了」或是「再见」。这些已经变成她的固定台词,而我也不能做出很好的回应。
真水的态度也和从前不太一样,变得很爱哭。我不禁猜想她之前是不是都在我面前逞强。她会对我迁怒,或许也是她能安心向我示弱的表现吧。这么一想,我便奇妙地自然接受这件事。
「生病死掉感觉好吃亏喔,让你杀死好像还比较好。」
那天真水的精神不错,心情也很好,是近来罕见多话的一次。
「我不想坐牢。」
「那我们要不要来殉情?卓也,你愿意和我一起死吗?」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好啊,你想要怎么殉情?」
「投水自杀似乎太老套?」
「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钻牛角尖啦。」
「上吊自杀怎么样?」
我试著想像了一下我们两人的尸体吊在绳子上晃来晃去,感觉好蠢。
「不然,从高空跳下去呢?」
两人一起跳下去……感觉还是很蠢。那一点也不浪漫,比较像是某种必杀技,双人合体之类的。
「切腹呢?」
我尝试提案。
「好像太老派了?而且那样子还需要一个人帮忙砍头,给予致命一击。这样不是有一个人死不了吗?死不了很痛耶~我想要轻松一点的解脱方式。」
「冻死呢?」
「要去哪里才能冻死?」
「雪山吧?」
「太远了!」
「冷冻库呢?」
「哪里有可以同时容纳两人的冷冻库啊?」
「餐饮业在用的那种吧。」
「那可以找找喔。」
即使像这样互开玩笑,我的心情还是很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