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况不好吗?』
『你还活著吧?』
『还好吗?』
『快告诉我你没事。』
『说话啊!』
『喂!』
『不准死。』
『不可以死。』
『你还有事情没拜托我做吧?』
『应该还剩不少吧?』
『死了就不好玩了。』
『会变成无耶。』
『很无聊喔。』
『我们来玩吧。』
『我在便利商店吃泡面。』
『我很难过,但肚子还是会饿。』
『就是这样才难过。』
『下次溜出医院,找个地方玩吧。』
『应该早点这么做的。』
『你说是不是?』
『来享受人生吧。』
『你还活著吧?』
『拜托你一定要活著!』
『求求你!』
『我跪下来求你了!』
『一定要活著!』
讯息没有显示为已读,真水没有任何反应。
我彻夜未眠,直到天明,甚至觉得以后就算都不睡也能活下去。反胃感让我吐了出来,是昨天吃的泡面害的。我想代替真水生病,就此死去。我无法想像自己要如何在没有真水的世界活下去。
我在家睡不著,又提不起劲去学校,所以决定外出。意识因为睡眠不足而朦胧,同时又很清醒。这样说很矛盾,但这两种感觉的确并存于我的意识当中。
晨间的住宅区杳无人烟,寂寞感油然而生。我也不明白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孤单又脆弱。从前我觉得别人都很烦,现在冷静想想,不禁感叹人果然会变。
我跳上电车,来到闹区的电动游乐场打僵尸,不管杀死多少只,僵尸还是一直扑过来,生命力好强啊。后来我被僵尸吃掉,改去玩竞速游戏,玩到撞车爆炸我依然活著。我是不死之身,不论做什么都死不了。
然后,我一个人去拍了拍贴机,看著自己越变越大的眼睛发笑。离开后我用打火机将照片全部烧掉,接著一次抽三根香菸,眼睛被烟熏到流泪。
过斑马线时我突发奇想,跳上停在旁边的计程车,对司机说:「载我去海边。」我不确定钱带得够不够,反正怎样都无所谓了。
要是真水在我身边该有多好,一个人不论做什么都很感伤。
海边到了,我的钱勉强用完,剩下的问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家。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搭便车,虽然我没试过就是了。
非旺季的海岸人影稀疏,我跑到沙滩上,弄得全身是沙。偶有路人走过,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但我不以为意。我把沙滩当成自家地毯,在上面滚来滚去。对于时间的感觉逐渐麻痹,我好像瞬间睡著了,也可能没睡。我想说就算睡著了也顶多只有几秒,想不到傍晚就这样过去,天黑了。
我在警察的注视下醒过来。
「你没事吧?」
「没事……目前还正常。」
我面无表情地回答。这时手机响了,我看也不看,直接接起。
『抱歉,我昨天睡著了。你怎么了?我收到好多讯息,你很担心我吗?』
是真水打来的,声音虚软无力。
「是啊,抱歉,我太激动了。」
『卓也?你在哭吗?』
真水的声音听似吓了一跳。
「吵死了,我才没哭。」
我好不容易才这样回答她。
隔天我去病房时,真水的手臂上插了好多条不知名的管子,幸好她意外有精神地躺在床上,我一进去她便朝我坐起来。
「我最近有点疲倦,时常睡著。」
真水不知道我昨天来过吗?
无所谓了,那些都不重要。
「很高兴看到你还活著。」
我忍不住想笑,发自内心地笑。
如果真水身体健康,我应该会对她有更多的想像。
想和她有更多互动。
希望她也喜欢我。
想要被她温柔呵护。
想叫她别对我说谎。
这些感情如同剥洋葱,随著外皮层层褪去,最后心中只留下「活著就好」。
只要她活著就好。
「卓也,你怎么了?」
我眼窝微微用力,憋住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