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带一提,睡在沙发上的席德因为很碍事,所以就把他丢到走廊上。
草剃学长依然保持双手抱膝的坐姿,用如同死鱼的眼神注视著虚空。
不知道是从哪里拿出来的,散乱在他周围的空罐不知不觉间又增加了。
「学长,你是从哪边拿酒出来的!这样子不管怎么收都收拾不完啦!」
「已经没了啦,这是最后一罐……再说酒也差不多醒了。现在因为没有喝醉,所以反而超想去死。」
啊——我不想听得太深入,无视好了。虽然我立刻下定决心……
但是穿著运动外套的妖精,开始发挥那无谓的好奇心。
她拉拉我衣服的袖子。
「喂喂,征宗。为什么那个可疑人物会这么消沉呢?这看起来应该不只是因为付了酒钱而已吧。」
「……别问我。」
虽然猜得到原因但我可不想说出来。
妖精环视起学长跟他周围,并且开始观察。垃圾袋里头丢著动画版《Pure Love》的宣传单,那是刚才散落在草剃学长身边的东西。更仔细一看,可以发现草剃学长正把动画版的蓝光光碟第一集彷佛当成自己孩子般紧紧抱著。
妖精用力拍响手掌。
「啊,本小姐知道了!」
「不用讲出来也无所谓。」
我的制止是白费力气,妖精直截了当地说:
「想必是《Pure Love》的蓝光光碟跟原作销售都爆死,所以他就堕入黑暗面了吧!」
「我都叫你别讲出来了吧!」
「记得是两百——」
「快住口!不能再讲下去了!」
在轻小说作家之间,销售量的话题是罩门。
如果双方的成绩在某种程度里抗衡,因为烦恼与不满会很相似,那么也有可能愉快地热烈讨论。
不然如果在场成员都是懂得看气氛的人,那也会是很适合消除压力的场合吧。
但是,大多情况下都不会变成这样。
希望大家回想一下我跟妖精初次见面时的对话。
像那样有一方开始发火后,双方的关系就会开始恶化。接著开始演变成斗殴事件,最后会延烧到周围演变成更严重的状况。
情报来源是我。
不然就是……
「咯咯咯……终于……终于轮到我被讲到这个话题了吗?」
会被迫听些很难以回应,充满暗属性的事清。
接下来——
那类实在没办法让人听到的事情,大约持续讲了十分钟左右。也许会有人在意这些内容吧,但因为绝对不能写出来所以请容我省略。
草剃学长以那副蓬乱头发与杂乱胡须的凄惨模样,在大半时间都不停哭泣的情况下继续讲著。
「其实我……也不是对动画的品质有意见……身为原作者,能够好好重现原作就很满足了。而且我也真的很感谢导演与制作小组……自己作品的角色光是会动会讲话就让我很高兴……评价其实也不差。可以说是完成一部很有趣的作品。但是……就是卖不好而已!」
「没错,是的。这我懂,没错。」
我相当拚命地附合著这段完全不想听的抱怨。
这就是后辈作家的为难之处。我也好想要一个跟和泉征宗老师一样,懂得安慰别人(还有又不会吐在别人家里)的后辈作家喔。
话虽如此。
我对于像草剃学长这种畅销作家们,还是没办法打从心底感同身受。
即使看到动画化作家变成这副德性——我内心某处还是会有「好羡慕」的想法。所以我没有办法对草剃学长说些什么,就只能听他讲下去而已。
妖精消沉(虽然是个幸福的误会)的时候,我也什么都办不到。
草剃学长用沙哑的声音说:
「和泉啊……我……在家里可是被当成尼特族看待喔。」
「嗯,嗯……」
轻小说作家那种一直在房间面对电脑敲打键盘的工作情景,可说是极度接近尼特族。
每天都待在家里头,这家伙到底是从事什么工作?被这样认为的轻小说作家除了草剃学长以外,应该还有一定的数量吧。
我跟席德还是学生,草剃学长也还年轻所以算不错了。在平日的上午被人目击到的轻小说作家,我想除了无业尼特族以外很难被当成其他职业看待。
「本来以为只要动画化后变得有名,我就可以重新抬头挺胸地公开自己的职业。这样子就算被住附近的老太婆之类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这种垃圾问题时,也能让内心充满余裕地无视她……我拚死撰写轻小说,深信只要能动画化就能改变一切……可是……可是!呜噎……为什么只是销售量不好,就要被连我的读者都不是的家伙污辱啊!如果是说剧情写得无聊那不管怎么抱怨我都会听,但是销售量跟你们没关系吧!那些广告营利部落格的家伙们全部去死!毁灭吧!」
他用双手抱膝坐姿发出灵魂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