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耍这种小聪明,明明对我说『我很懂你的心情!』给我一个拥抱就好。明明只要这么做,无论我的心情是『其①』或『其②』都能解决……」
「不只是对你,我对所有人都不会说这种万用的谎言。你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高中三年级的时候也是,年满二十三岁的现在也是,我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天底下尽是我不知道,尽是我不懂的事情。」
我不是无所不知。我一无所知。
羽川只有一次说过这样的话。我至今还是不知道她是以什么心情这么说的。
「这样啊。那么,逃离诡计怎么样?推理得出来吗?」
很可惜,这方面我也一头雾水。
极端来说,我认为以羽川的能耐总是有办法……她是任何国境都能跨越的革命家,所以要从完美的护卫网钻出来也不是不可能吧。
说到唯一的线索,就是她自己明讲「虽然成功溜回来,也很难溜回去」……真要说的话,这是提示。
我想,应该不是那么标新立异的方法,而是单纯走王道突破盲点……因为这家伙不会玩弄奇怪的小伎俩。
我知道的羽川不会耍伎俩……前提是这种家伙真的存在。
慢着,不过,走遍世界的羽川,肯定比「我当时知道的羽川」博学多闻,也可能使用我从来没想过的点子。
即使她吹捧说「没找到像阿良良木这样的人」,我也不能完全当真。不必拿风说课的事情举例,像我这种应该随处可见的家伙,她肯定遇见过,失望过,期待过,也习惯了。对于羽川来说,阿良良木历在心中占据特别地位的时代早已结束。
是的。「其①」与「其②」或许都不正确,可能有第三个选项。不,这才是最有可能的选项。羽川或许是基于完全不同的目的造访阿良良木家?
若是如此……那我知道。
今晚终于出现我唯一知道的事情了。
但我没有指摘这一点。
关于已经猜到大概的逃离诡计,我也不想说了。
所以我改为这么说。
「……我说啊,羽川。你刚才告诉我一件好事,我就告诉你一件坏事当作谢礼吧。」
「什么事?我想听我想听!」
「我———我高中时代很喜欢你。你没察觉吧?」
「……啊哈哈!」
羽川干笑了。双眼不只是朦胧,进而变得空洞。
这是她曾经顽固守护的空白。
「阿良良木,这也是你一直想讲的那种话?」
「不。」
我摇了摇头,视线从羽川身上移开。
就像是从来没有好好面对她。
「这是我说出口瞬间就会后悔的那种话。」
而且也不是往事。
是事到如今,依然处于现在进行式的后悔。
009
接下来是后续,应该说是这个事件的结尾。
洗完碗盘的时候,妹妹们刚好洗完澡出来,所以我们的闲话家常……应该说在流理台的问答,就这么虎头蛇尾地落幕。接下来约一个小时,我们重返童心享受睡衣派对(我也被逼着换上睡衣),然后羽川离开阿良良木家了。
不对,不是羽川翼。
不是我认识的羽川翼,也不是我不认识的羽川翼。
后来,我和结束护卫任务的美留大姐见面确认了。那天晚上,羽川在饭店处于戒备森严的软禁状态,绝对没有溜出去。
总统套房不曾成为空壳。
象征和平的国际要人「Tsubasa Hanekawa」一直待在房内,进行消除自身经历的文书工作。在文件签名、盖章,然后也把这些文件销毁,不断重复这样的工作,专心将她自己送进碎纸机。不只是未曾离开房间半步,而且说来骄傲,日本的护卫系统滴水不漏。完全保护要人不受外界影响,也完全保护外界不受要人影响。
若是如此,到底是怎么回事?
假设美留大姐没参加护卫任务,就会留下「或许某处还留着能让一只猫钻出去的缝隙」这种可能性,不过负责护卫的偏偏是狼。这是狼的包围网。羽川只知道「刚好知道的事」,她再怎么厉害,我也不认为她能事先察觉狼人的存在并且备好对策……如果羽川真的溜出饭店,和月火会合之后造访阿良良木家,美留大姐不可能掌握不到这条动线。
即使不知道味道,也肯定会追踪。
既然「羽川」说她是「溜出来」的,我就不免认为她真的「溜出来」了,不过既然美留大姐说她「待在饭店」,那么这个和平的象征应该一直「待在饭店」无误,甚至不曾尝试溜出来吧。
而且,羽川就这么在森严的保护下结束滞留期间,极为安全又和平地暗中离开日本。
飞机的去向完全保密。消除了痕迹。
她消除过去,甚至消除现在。
然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我不懂。这是怎么回事?我很高兴你愿意相信我,不过就算这样,羽川翼还是出现在你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