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抚物语 第零话 抚子‧绘画 001-008

问题,也不是什么愉快的问题。

  因为我半年多没上学了。

  到头来,看到没穿制服、就这么穿著居家运动服、套上凉鞋冲出来的我,不可能认为我「正要上学」吧。如各位所见,现在是紧急事态。

  十万火急。

  如果我头上有警示灯,肯定正在闪红光吧。

  所以我才鞭策著比吸血鬼还怕太阳的虚弱身体,辛辛苦苦来到外界。但我最后差点被脚踏车撞死,所以无法避免被讥为本末倒置。

  实际摔倒的是扇先生就是了。

  「脚……脚踏车……没事吗?」

  我刻意以清晰的语气说话。

  这也是因为面对「首次见面」的扇先生,或者是久违面对活人而紧张,不过我和他人沟通的能力本来就很低落。

  低落到平贴地面,就像是蛇。

  以前我是任凭整排浏海留长,藉以遮脸的害羞宝宝。忍野咩咩先生称呼我是「腼腆妹」。

  居然叫我「腼腆妹」。

  现在回想起来,他取的绰号真是不得了。

  总之,「害羞宝宝」或「腼腆妹」听起来给人可爱的感觉,但实际的我是「磨磨蹭蹭的阴沉家伙」。

  这部分也感觉得到忍野咩咩先生的贴心。从侄子身上感觉不到的贴心。

  「嗯?放心放心,BMX的卖点就是坚固耐用。我的卖点也是坚强耐操。如果要上学,我送你一程吧?」

  他没让我转移话题,但我也不能一直陪他进行这种像是恶整的问答。既然扇先生没受伤,脚踏车也没坏,我就没理由留在这里。

  虽然不太清楚原因,不过就算没急事,我也不认为和这个人继续讲话对我的人生有益。

  去年的各种风波,好像也是和扇先生讲太多就变得很惨……不,去年的那些风波,每个事件果然都只是我自己的责任。

  我的人生之所以骤变,都是我的错。

  不过,那个跟这个是两回事。

  这里说的「那个」是我个人的愧疚感,「这个」是扇先生个人的奇怪感。

  奇怪感──怪异感。

  「我不是,要上学,所以,恕我推辞。再见。」

  我过于想要清晰大声说话,使得逗点多到不必要的程度(我也知道「恕我推辞」这种说法以国文课的标准来说不及格,但是比起去年和扇先生说话那时候,我自认现在的字汇能力增加了)。总之我这么说完,就匆忙试著要离开现场(事故现场)。

  「这样啊……我一直以为你正要上学。因为我刚刚看见穿制服的你。」

  此时,扇先生卖关子这么说。

  他说什么?

  「扇……扇先生!」

  「哇,怎么啦,突然大叫?」

  「请带『我』去那个『我』所在的地方。『我』正在找『我』!」

  003

  一万小时的法则。

  依照调查结果,不管在哪个领域,能够被称为「一流」的人们,肯定累积一万小时以上的锻炼。

  反过来说,只要付出一万小时以上的努力,不管在哪个领域都能成为一流,这种说法听起来充满希望,不过真的具体思考「一万小时」这个数字的时候,心情还是会变得绝望。

  对于希望的稀少感到绝望。

  因为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

  为了方便计算,就妥协当成二十五小时吧。换句话说,四天是一百小时。四十天是一千小时。四百天是一万小时。

  一年共三百六十五天,所以扣除刚才多加的部分让数字对上,一万小时大约可以换算成一年。

  「什么嘛!原来只要努力一年就可以变成一流啊!」

  轻松轻松!

  我并不会这么想,我至今可不是活得那么悠哉。我姑且过著算是人生的时期长达十五年以上(补充一下,我说「算是人生的时期」并不是自卑的说法,我有一段不是人生的期间)。

  学校那边,我也一直上到国二的前半段。不太认真就是了。虽然乖巧却不太认真,仔细想想,这种学生真棘手对吧?或许正因为我是这种棘手的学生,才会被硬塞棘手的工作。

  不过这是事后回顾。我不免觉得我和笹薮老师说到底是共犯关系。

  然而,像是事不关己般回顾过去,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吧。

  不提这个,人类除了努力,还必须过生活。必须睡觉与进食,必须上厕所与洗澡,必须换衣服与剪头发。不能将活著的时间只用在努力。

  生活位居努力之上。

  努力成立于生活之上。

  因此,人们某些时段无法努力。

  无论是谁,每天都有一半以上的时间用在生活。即使勉强努力十二个小时以上,要是隔天累倒,一加一减又变成平均值。

  以效率来说,若要持续努力,再怎么高估,每天包含休息在内,顶多也只能努力八小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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