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这种奸诈的手法吧(真要说的话,这是忍野哥哥的手法),但我的强项就是在这种时候不会执著,不会坚持立场,会临机应变选择最合适的手段……
「斧乃木,危险!」
我被撞开了。
企图反击,计算千钧一发躲开的时间点,将注意力集中在正上方的专家我,被外行人阿良良木月火从侧边撞开。我的重心已经放在单脚,所以即使是女生柔弱的臂力也能轻易推动,我再度在地面滚了好几圈。
不,我的事情不重要。
无论如何,我已经离开蛞蝓豆腐的著地位置,所以还好。然而这也意味著撞开我的阿良良木月火,完全进入这个著地位置。
在千钧一发的时间点跑进来。
你这笨蛋,明明刚才看到怪物的形体吓得动也不动,为什么在救我的时候,动作就这么乾脆?
我还来不及吐槽,阿良良木月火娇小的身躯,就被巨大蛞蝓的肉块压扁。
应该不会是「压成薄片」这种漫画般的表现吧。无法想像蛞蝓庞大身躯底下是何种惨状。
要是被蛞蝓压扁,要是被豆腐压扁,人类会变成什么样子?就像撞豆腐角自杀,结果真的死掉那样吗?
当然,阿良良木月火帮我挨这一下,并没有预先备好任何自卫手段。是一如往常不顾后果的失控。
不知道我是尸体。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死之身。
理所当然般舍弃自己的性命。
「……简直是阿良良木历。」
不过,这下棘手了。
不只棘手,是最坏的事态。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被撞开的时候,拿在手上准备的食盐瓶掉了。我的秘密王牌,如今和阿良良木月火一起埋在蛞蝓下方深处。
这是开玩笑的吧?
阿良良木月火觉得正确而采取的所有行动,她的所作所为全部成为反效果。人类觉得正确而做的事情,会弄巧成拙到这种程度吗?
不对,就说她不是人类了。是不死鸟。
没有活著的实感,所以没有危机意识;没有危机意识,所以一般来说可以回避的灾难或灾祸,必然接踵而来。既然这样,与其说阿良良木月火是瘟神,不如说她本身就是「气袋」吗?
不,考察是之后的事。在这个逆境分析事情,和逃避现实没有两样。现在必须思考如何对付蛞蝓豆腐。我切换自己的心情。
不过,即使切换心情,这种心情也和我的行为切割开来。或者说,这只是极为冷静地分析现状──「无计可施」。
无法逃避现实,也无法逃避现场。
不是因为不能把压成肉饼的阿良良木月火留在这里。不是这种人道主义。应该切割这种心情,不顾一切,不惜让所有真相曝光,也要去向鬼哥哥求助,这才是体内无血无泪的尸体应该遵循的教战守则。但我做不到,因为火焰焚身的伤害相当严重。
我身负重度又深度的烧烫伤。
这具已死的躯体,原本就有许多部位损毁。现在这样,无法使用将身体肥大化的身体操作术「例外较多之规则」。
别说高速攻击,甚至无法随心所欲高速移动。刚才阿良良木月火那一撞,完全成为临门一脚。
面对熊熊燃烧的巨大蛞蝓,我无计可施,束手无策。束指无策。
……哎,算了。
虽然束手无策,不过算了。
我看开了。
我连做恶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迎接这么脱线的末日,但我连这种自虐也切割出去。
身为专家该做的工作,我连保密措施都没做好,不过老实说,这不是最差的结果。即使演变成这种事态,即使被压得粉身碎骨,阿良良木月火也不会死。即使粉身碎骨引发尘爆尸骨无存也不会死。因为不死,所以不会死。会从火焰里从容复活。没有因为我的疏失而失去观察对象。这是专家最底限的风险管理。感应到我燃烧殆尽的卧烟小姐,迟早会把这只失控的蛞蝓豆腐处理掉吧。
身为尸体,我毫无眷恋。
我以卧底身分,尽到最底限的责任了。
我如此判断,断然死心。不过这始终是冷静的判断,绝对不是心情。
不是我的心情。
哎呀哎呀,该怎么说,这是崭新的发现。
以冷却的判断力,观察自己冰冷的心情,觉得耐人寻味又有趣。若是好笑,就值得冷笑。
即使是早就死掉的尸体,居然也会抗拒死亡,觉得好害怕──
就在这个时候。
啪哒!
摺叠了。
摺叠的不是蛞蝓,是空间。眼前的光景简单明瞭到只能这么解释。
实体化的蛞蝓豆腐,从两端朝著中央「啪哒」一声阖上。
立体造型其实只不过是平面图像──如同这种骗小孩的错觉手法被不识趣地揭露,怪物在半空中消失了。即使洒再多的盐,蛞蝓也不会以这种形式消失吧。到头来,蛞蝓即使被洒盐,也只会失去水分缩小,不会消失得这么一乾二净。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