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挑衅,即使是极度不懂人心的老仓育也明白这一点。或许她对于不负责任向学校请假感到愧疚,所以希望我反驳并且说几句重话,不过很抱歉,既然这样,我只能说你找错人了。
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没资格责备别人的女生,所以只能背叛这份期待。所以,我光是回以「哎,学校原本就不是这么让人想来的地方啊」这种没诚意的附和就没有余力。
虽然我一脸出生就是女高中生的样子,身上也穿著制服,但其实即使从直江津高中开始算,正确来说,我上学的天数连一学期都不到。
说到拒绝上学,即使忽濑亚美子与旗本肖两个人加起来,在我面前都算不了什么。
差距不只是两倍。
这样的我能升上三年级,还姑且有望毕业(虽说换了学校),一言以蔽之,无疑是直江津高中教职员室的好心安排……所以说到请假不上学,我在这方面是专家。
至今我把拒绝上学讲得像是天大的问题,不过老实说,我觉得事情没那么大不了。
就像忽濑亚美子现在这样,要念书可以到补习班,我也是在家里自己念书。旗本肖怎么做就不得而知了。
常有人说学校不是只用来念书的场所,既然这样,就代表如果只是想念书,千万别去这种场所比较好。
总之,世间并不是这样运作的,劝我好歹念完高中的箱边夫妻就是代表性的例子。我在这里讲歪理也没用。
对于我这种肤浅的建议,忽濑亚美子也是不抱任何情感聆听。不知为何,我得知忽濑亚美子的苦衷之后,和她的距离肯定比那时候更近,但是现在的对话感觉比上次在楼顶时更不合拍。
这也难免。
我没办法对她讲出任何她想听的话。连一丁点都无法回应她的要求。即使如此,我始终应该对她说出那句话吧?
即使这句话是老生常谈,是伪善,是一句平凡的话语。
即使知道这是谎言,我还是应该对她这么说。
「这不是你的错」。
019
最后的最后,忽濑亚美子临走之前,以细微到几乎要消失的声音对我道歉。是的,即使小声,却也非常粗鲁的一声「抱歉」。我觉得她说得不情不愿,实际上,这应该也是不情不愿的一句话吧。
总之,就她看来,我是来批判她装病请假的固执奥客,不过,她自己让旗本肖感受到的心情,也连带让我感受到了,所以大概是觉得过意不去,即使只是嘴上说说,她也认为必须像这样对我道歉,才能为这件事做个了结。
呵呵,请别在意,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喔……如果我的器量足以在这时候如此回应,大方收下这张和解状该有多好,但是容量不足的我,顶多只能回给她一个抽搐的笑容。
就这样,忽濑亚美子在最后一边咂嘴,一边朝著补习班方向走回去。她接下来要补足被我闯入而中断的念书进度吗?
或许她的目标是相当优秀的大学。
若是如此,基于这层意义,不去友情、爱情、团体行动或连带责任等要素复杂搅合在一起的高中,改在补习班努力念书,应该是正确的选择吧。无论如何,我以「会让我留下不太好的回忆」为理由劝她上学也很奇怪。
因为无论往哪个方向,她都没道理为了我而强行修改自己的人生。这也可以套用在旗本肖身上。
在这个状况,她要是和忽濑亚美子和好,再度开始上学,即使不到解决的程度,总之也算是打破僵局,但是对我当然不用说,即使对于忽濑亚美子,旗本肖也没义务这么做。
忽濑亚美子对旗本肖的态度多么强权或独裁,我只能凭空想像,但她的拒绝上学,和我或忽濑亚美子种像是闹别扭的心态不同,可以说是确实鼓起勇气进行的抗议活动,不会轻易撤回。
旗本肖同样算过出席天数,所以很可能就这么缺席到第二学期的结业典礼,进而到毕业的那一天。
这么一来,忽濑亚美子即使抱持多么愧疚的心情,整个班级即使洋溢著有点凉意的尴尬气氛,那间教室依然会就这样毫无变化,正常存在于该处。
我今天也东奔西跑一整天,不过若问我这么做的结果获得什么奖赏,答案是完全没有。不,反倒还失去了。
享受溺爱的大红人生活,以及或许和客藤乃理香建立过的友情,我基本上都失去了。接下来等待我的,是不和任何人说话就度过一整天的寂寞青春。不只是孤立,而是遭受全班白眼以对,度过如坐针毡的一个月。
什么都不做绝对比较好,绝对是正确的。
就算这么说,如果这时候连我都不再上学(我是拒绝上学的专家,对于这件事本身不会抗拒就是了),但是一班有三人缺席终究不太妙吧,校方可能会采取行动。
若是演变成无法佯装不知情而带过的状况,校方应该也不惜在「考生最后冲刺阶段」这个极为敏感的时期著手解决问题吧。到后,「全班是加害者」这个构图将面临何种决?光是想像就感到绝望。
我和班上同学的交情,就只有稍微受宠的程度而已,所以当然完全不会顾虑到他们的将来,牺牲自己度过寂寞的青春,却也不想成为这个风波的中心人物。乾脆把一切搞得乱七八糟吧?我也曾经基于不明源头的烦躁感,冒出这种毁灭性的想法,不过这种等级的愿望,可以发泄在想像中的阿良良木身上就消火。
没关系。
反正我原本就不认为能享受快乐的高中生活。
我没有幻想自己能交到许多朋友,或是交到出色的男友。比我的负面思考糟糕得多的既定命运,出乎意料在转学不到一周的这时候就来临,不过没关系。早点得出讨厌的结论,比较能让我免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