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脆地打退堂鼓,抱著「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想法改变方针吧。
不过,既然走到这一步,即使是畏首畏尾的我也变得无法退缩。举起来的拳头找不到地方放下。
不,要是这种状况持续下去,我的拳头应该会朝自己的脑袋挥下吧。自虐与自罚与自毁与自灭。
反覆反覆反覆反覆再反覆。
自己到了哪里都是自己。
然后一切都变得无所谓。即使是其实可以重新来过的事,只要某部分出了问题,就会神经兮兮地放弃。
就像是稍微脏掉就扔掉整件衣服的洁癖。笑死人了。我这种骯脏的家伙,谈得上什么洁癖?
听说洁癖重的人,房间意外地容易散乱(好像是不想弄脏自己的手,所以没办法打扫之类的),如果有洁癖,那么断然放弃就好,我却依然死缠烂打,拘泥于忽濑亚美子。
回想起来,这只会让彼此留下不好的回忆,别说互惠,甚至是只让双方一直有所损失的状态。
如同我一直在丢脸,走到这一步,忽濑亚美子也堪称受到相当的耻辱。这就像是老仓剧团表演即兴喜剧的时候无来由地拖她下水,她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她才应该选择断然放弃,和我妥协,维持还算良好的关系,但她一直没出现这种徵兆。
这无疑是沟通不良的状态,尽是我单方面找她搭话,如今终于来到放学时间了。按照我当初的计画,应该已经结交到午休时间并桌一起吃午餐的伙伴,或是放学后带我参观校内的朋友,但是这种理想的构图,堪称违反了上帝的安排。
孤零零一个人转学过来的我,放学后依然孤零零一个人。虽然已经三年级,但我要不要加入社团呢……今天的结果凄惨到令我冒出这种想法逃避现实。
没脸见人。无法将脸朝向东西南北任何方向。
明明想对阿良良木那家伙展现「人是会改变的」这个道理,却反而展现「本性难移」的道理。比起全班像是赏白眼的观望态度,我更在意不在场的阿良良木投向我的视线。
不过,如果阿良良木在这里,我大概会挖出他的双眼吧。我对自己就是如此失望。
即使如此,我还是没放弃。(放弃好吗?)
放学后,我咬著嘴唇认定这是今天最后的机会,在班会结束的同时,超越再三甚至再四,第五次跑向忽濑亚美子的座位。不过,我的这个行为似乎早就被摸透。
在我转身的时候,忽濑亚美子已经无影无踪。利用转学生这个立场拜托她带我参观学校的作战就此泡汤。
我的天啊,如果她愿意带我参观,我原本打算大人大量,原谅她一直无视于我的行径……恬不知耻妄想卖这种人情的我,个性的恶劣程度似乎终于增加,不过既然达到第五次,我终究没因为她跑掉就愣在原地。反倒该说我直到第五次都一直愣在原地,可以说迟钝到有剩。
已经没有下一堂课。我可不打算厚脸皮杵著不动。
追她吧。
为什么执著于忽濑亚美子到这种程度?到了这个地步,当事人与班上同学都感到诧异吧。事实上,班上同学在我拿著书包夺门而出的时候,终究已经没有笑著目送我的身影。
完全是以看见怪胎的眼神看我。
如果是机灵一点的人,或许会猜想我和忽濑亚美子昔日留下某些过节,不过很遗憾,这个推测错上加错,到头来,堪称昔日和我留下过节的对象,顶多就只有阿良良木。
而且,即使当然比不上阿良良木,不过忽濑亚美子持续强烈抗拒我到这种程度,我几乎快要讨厌起她了。
激烈的愤怒促使我奔跑。
放学后请她带我参观学校,或是一起放学闲逛市区之后喝杯茶,这种诗情画意的预测,已经不存在于我的脑海。
要是追上她,我反倒会抱持敌对心情,对她说教,要她适可而止。
感觉甚至已经不是想成为朋友,单纯是为了发泄郁闷情绪而追她。我主动示好,忽瀬亚美子却拒我于千里之外,所以我要让她吃不完兜著走……要说我抱持这种坏心眼动机奔跑,和事实应该相差不远吧。
我这个人彻底完蛋了。
不过,说来意外,我明明总是会抵达名为「徒劳无功」的终点站牌,但是这种扭曲的习性只在今天没有凋零,而是终于开花结果。
这方面和我应付阿良良木、战场原黑仪或羽川翼的时候不同,我感到扫兴、失望,甚至因为乱了步调而不知所措,不过我在走廊奔跑不久,忽濑亚美子突然在阶梯处停下脚步。
她将细细的手臂严厉抱在胸前,像是威吓般狠狠瞪我。她的「埋伏」出乎我的意料,所以看到彷佛要射穿我的那对视线,我终究畏缩了。
畏缩之后,情绪一下子冷却。直到刚才,我都下定决心要追忽濑亚美子到天涯海角,不过真的追上之后,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事,该做什么表情。
我当然没办法在这里说出「给我适可而止」这种话。站在客观的角度来看,必须适可而止的人是我。
不过对我来说,要我站在客观的角度来看,比起要我当鸟或是猫困难得多。当狗的话就还好。
将人类进行评比,纳入阶级表,到最后看对方逃走就去追,这真的是狗吧?想要当玩具玩,所以追著忽濑亚美子到处跑的感觉?一个不高兴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看人就咬,我是野狗吗?讲得直接一点,是疯狗……要是被这种狗亲近,还被迫追著跑,忽濑亚美子当然会一脸愤怒地迎接我。终于忍无可忍了吗?反倒该说她忍到现在真是了不起。我这种家伙纠缠不休的行为,她成功忍了一整个工作天那么久,在班上孤立的这个女生,个性该不会比我想像的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