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良宗介注意到那个尾随者,是在从学校回来的傍晚时分,从车站去往公寓途中的事情。
“怎么啦,宗介?”这样问他的,是千鸟要。她和宗介,每周总有那么一到两次会一起放学回家。像因为学生会的杂务而回家较晚的星期五之类,基本上都会这样。今天也是这样一个星期五。两个人一路上,就面包和白饭哪个才和咖喱真正相配这一问题,进行着热烈的讨论。
从车站出来的时候,小要问“来不?我在想今天要不要做咖喱呢”,很难得地向他发出了邀请。宗介二话没说就回答:“那就承蒙款待了”,并且提出了“可以的话,希望能配白面包”这种请求,双方是为此而开始争论的,但是——
“怎么了嘛。突然间不说话。”
“…………”
“是说你也同意还是白饭比较好了吗?”
“不……”宗介暧昧地回答,微微眯细了眼睛。他们正走着的,是一条车流量稀少的市建道路。右手边耸立着古旧的高层公寓。是稍微远离了车站前的喧嚣的,住宅区的入口附近。人烟也很稀少。仅仅因为这一点,宗介就不难感觉到尾随在身后的人的气息。
“这边来。”他拉起小要的手腕,走进了紧旁边的一所小药店。
“干,干吗啦。”
“举止自然一点。像只是单纯地在买东西一样……”
“啥?”
他装作在物色货架上的医药品的样子。看都没好好看就一把抓起商品,宗介走向收款台。
“等,等一下。”小要语气慌张地说。
“怎么了?”
“你买那种东西,是打算干什么啊!?”他交给收款台的医药品,是妊娠检查套装。(哎哟妈呀……)
收款台的大婶将打量的眼光投向二人。一看就是想说“真是的,现在的年轻孩子呀……”的表情。
“别在意。我来付。”
“我很在意。我,我说啊……!”边适当地支应着,宗介将注意力倾注在店外。虽然小要没有注意到,但是,有个穿风衣的人影,正在药店入口的玻璃门的另一边,偷偷地窥视着己方。是从车站起就在尾随他们的男子。(没有走过去。打算袭击过来吗……?)
那个对手,是个将贝雷帽深深戴到眼眉的老人。虽然似乎年纪相当大了,但后背还挺得笔直。浓密的白胡子覆盖着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一字形,定定地凝视着己方。一瞬间,宗介和老人视线相接。老人皱了皱眉之后,一个转身,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好像倒是没有杀气……。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就在这时,收款台的大婶把零钱递给宗介。“给您,找的钱。450円。”然后,她转向小要,仿佛在鼓励她般地说:“你啊。要让他好好照顾你哟。因为,男人啊,一到发生问题的时候,马上就会装成什么都不知道啦。”
“不,不是这样的!”
“没有什么可害臊的啦。因为是自己身体的事情嘛。要保持清醒喔。”
“所以说,这是误会——啊啊,真是的!”
宗介从旁边捅了捅颓然垂下双肩的她。“要走啰。”小要一边抱怨,一边跟着宗介出了药店。之后马上,小要开始了猛烈的抗议。“……真是的,你什么意思啊!?这儿的药店明明会开到很晚,很方便的说。晚点来不就不会那么不好意思了吗!?”
“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所——以——啦——!两个人去买那种东西,简直就像——”
“简直就像?”
小要结巴了。“简直就像……我,我和你是……”
“我和你是?”
“这个……。哎……不,不就像是那个一样了嘛……”最初的凶猛气势不知为何变得越来越蔫。看着她语无伦次的样子,宗介露出了讶异的表情。“我不明白‘那个’是什么。不能再说得具体明确一点儿吗?我和你到底怎么了。”
“不……不可能说得出口的吧?”
“那会让人困扰的。请进行详细的说明。”
“…………”
“怎么了?你脸很红啊。”下一个瞬间,小要的眼神“嚓”地一下变得凶恶起来。她将手中的书包,用尽全力地抡在宗介的侧脸上,“下、流……!”并恨恨地嘟囔着,向着自家的公寓方向走掉了。
不多时,宗介边抚摸着侧脸边坐起身。“呣……”自己明明只是为了牵制尾随者,才假装成买东西的样子而已。到底,这么做哪里有问题了?虽然试着自我反省,但还是完全没有头绪。实在是,千鸟要这个少女完全不可理解。好像,连她的手制咖喱也飞掉了。就算再追到她的公寓去,大概也是没用的,这一点就连他也想象得到。充其量也就是被说“请你去吃狗粮吧”,再被赶回去了事吧。万念俱灰了。对于只知道非常朴素的食生活(食品插:出现频率最高的三项为肉干,番茄,野战粮……)的宗介来说,小要的料理可是极尽奢侈之能事的超级美味佳肴。
(先不提这个,刚才的老人是……?)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啪!突然间,有个人从背后对着他的脑瓜顶就是一棍子。
“…………!?”他一个踉跄,惊慌地回头。在那里,正站着刚才的老人。大概是从药店旁边的小巷里潜过来的吧。
(不可能。)对此,宗介也很惊愕。虽说正受到吃不到咖喱的打击的严重摧残(插:好,好严重的词啊……),但他居然能这样偷偷靠近自己,并让自己吃上一记漂亮的突然袭击。